“公主,我不愿意。”
叶绵侧过头看向他,她冷艳的面容染上几分不解,薄唇微张,她凝视着他,“许沉冰,我现在放你走了,你不必顾及我。”
她沉着而冷静,一身浅色衣裙的她,华丽而纯洁,气质出尘,眼里流露出几分冷峻,如夜空中一轮皎皎明月。
比起她从前的模样,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像大卫对长公主,许沉冰愣愣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离他那么遥远。
从前她喜欢他时,他不喜、逃离、厌恶。
而今她叫他离开,却换成了他不舍、不愿。
“你有谋划、有能力,你应该到军队去,而不是在我身边,当一名无名小卒。”叶绵定定地看着许沉冰,波澜无痕的眸子如一潭清泉,冰凉刺人。
许沉冰喉结微动,坚毅的眉骨间第一次出现茫然的表情。
理智告诉他,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为什么他就不愿意呢……
许沉冰没有再说出不愿意,叶绵与皇帝便直接默认他同意了。
等叶绵回到自己宫中,便见底下的人送来东西,矜贵淡雅的长公主睨着太监手中的方盘,上面不是什么金贵物,却是她之前在陆府常吃的果子酱,在一罐罐果酱旁边,还方方整整地放了一张信封。
收了东西,叶绵把底下人都叫下去,这才打开信封,信封里有两张纸,其中一张便是陆斐说过的药方,另一张则是陆斐写的信。
前面一大段基本都是酸话,无非是表达他有多关心她之类的话,又问她宫中生活得如何。
看到这里,叶绵微微挑眉,这宫中多是陆斐的眼线,他倒是脸皮厚,明明知道她的情况如何,还要来问。
随手把信封扔至一边,叶绵眼露不耐。
系统乖顺地跑到她身边,“绵绵,好不容易来一趟古代,我们出去玩玩吧?”
叶绵揉揉猫儿的下巴,猫儿立马眯眼露出舒服的表情,她笑吟吟:“以前没出去过?”
系统被识破了心思,只好直接道:“秦墨那里你是不打算攻略了吗?”
叶绵没回答,她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积分,只是她需要一个契机,好让她的出现不那么突兀。
半个月后,在许沉冰入伍后的第五天,契机来了。
先前被锦衣卫抓住的糖铺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如今长公主失忆,便提出说要见长公主。
糖铺老板倔得很,即便被锦衣卫轮番上刑,整个人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仍是不肯说出他背后的人,锦衣卫无法,只好将糖铺老板的事情告诉长公主,希望能借此得到一丝线索。
求见叶绵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使秦墨的徒弟陈凉,叶绵一身长裙,外披一件厚实的氅衣,看起来淡雅高贵,气质绝尘,陈凉远远看到她,心里既惊艳又害怕,越发不理解师傅所为———当日师傅明明见到了长公主的脸,为何不告知皇上?
若是长公主追究起来,师傅搞不好就得被降职了。
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陈凉抱拳作揖,向长公主说明来意,果然,下一秒,便听见长公主身边的婢女道:“怎么不是指挥使大人亲自过来?”
陈凉之前就听说长公主在未失忆前与师傅有嫌隙,先前他还觉得这是谣言,现在看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这情况,恐怕嫌隙二字还是轻的。
陈凉吸了口凉气,欲哭无泪,他只好硬着头皮道:“秦指挥使先前去处理京城郊外的凶杀案了,知道无法抽身过来,所以特地让属下过来与公主谢罪。”
婢女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便见身前的女子微微抬手,婢女只好停嘴,但眼里依旧是愤愤不平。
叶绵一眼便看出来婢女是被原主惯坏了,居然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敢骂,要知道就是狗如陆斐都不会轻易与锦衣卫撕破脸。
也就是仗着原主是公主这一层身份了。
叶绵没为难陈凉,说定了时间,第二天便去了都指挥使司下辖的牢狱。
秦墨赶到都指挥使司,刚下马喝了口水,便听见下面的人道长公主过来的事。
“听说了没有,长公主好像失忆了。”
“嘘……你找死吗?这事上面不让说的。”
“这有什么啊……我就是在想会不会有人趁着失忆,欺骗公主。”
秦墨眯起眼,手中的水袋甚至还未系上,他走至谈话的两人身边,那两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秦墨冷冽如刀锋的眼神刮过两人的身上,声音平静得毫无波动,“自去领罚。”
“是、是!”
秦墨转身,飞鱼服的下摆在空中利落地转了转,带起周身冷气,秦墨将手中的水袋系好扔给身后走过来的陈凉,陈凉稳稳接住,跟在他身后道:“师傅,长公主刚刚进去。”
声音低落哀伤。
秦墨猛地转身,便看见徒弟哭丧着一张脸,他顿时皱眉,微末的师徒情让他问出声:“出什么事了么?”
陈凉抬头看一眼浑身正气的师傅,憨傻老实地叹气道:“师傅,我没事,是您有事啊。”
秦墨不解,却没有生气,“为何如此说?”
陈凉嘴巴努了努牢狱的方向,“您当初明明看到了长公主的脸,却不告诉皇上,若是长公主追究……”
陈凉再次叹气,秦墨揉了揉太阳穴,实在不想看见这个徒弟,他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别跟过来了。”
等陈凉下去,秦墨浓眉才稍稍皱起来。
他当初不告诉皇帝,自是有自己的私心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陆斐,在陆斐被长公主刺伤后,他便接到了陆斐的信,上面一一明说了他之后的打算,当然也包括向皇帝坦明长公主的事。
他本就不愿意掺和长公主的事,将此事由陆斐去管,起码在他看来,是双赢的结果。
现在就怕长公主也是如陈凉一般的想法。
秦墨不由想到花灯节那晚女子含泪的眼,与在崖底时她红着眼刺伤陆斐的表情,也许是失忆的缘故,他觉得长公主……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她也未必会同陈凉那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