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侯府,启翔院。
侯夫人眼神呆滞的看着案几放堆放的账册心里一片凄凉,账上支不出银子了。
“夫人,账房目前就剩下一百两银子,为老侯爷修整院子那些个工匠的一工钱也没有结,今日又有人送了木料、石板和瓦片来,老侯爷另外又让人去预订了一些花草,那账单子已经送到了账房,后日...后日还要发月钱。”
老账房章账目一报,心里有些莫名的快意,这么多年了,老侯爷总算是能管事了。
“老侯爷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就没和老侯爷说一声账上不宽裕?”
一旁的老嬷嬷沉声质问,心里也是越发的不安。
账房回道:“都说了,常管事道这些年府中的人一直深居简出也没什么太大的花销,连着人情往来也是少的很,这几年庄子的收成又都还不错,各处的铺子就算有亏损也不大,常管事预估账目上至少有超过八万两白银。”
光平侯府这些年进账多花用的少,可不就是应该结余很多的银钱,这账目明眼人都算的明白。
嬷嬷哑口无言,这账目原本就没错,只是......
账房又催促道:“夫人,外面的人还等着拿银子。”
“那些匠人拿不到工钱少不得出去胡乱的编排,夫人您看......”
管事眉眼低垂,他就是一个账房,自然是想着要给人结账的。
侯夫人嘴里一片苦涩,僵硬着脖子看向那嬷嬷,“将箱子里的五千两拿来。”
那五千两是她私下存起来的准备给她的闺女留着做嫁妆的,眼下动用她手里是一个子也没了。
嬷嬷叹息一声转身去拿了,须臾就抱着一个匣子回来交给了账房,叮嘱道:“省着些。”
“哎。”
银钱都是老侯爷花用的,他要如何省?
账房抱着匣子走了,侯夫人一脸凄惶。
娘家她回不去了,侯府她还能住多久?
“夫人,要不在回去找老夫人想想法子,付家这些年的进项几乎没有花用不如先周转个一万两来,按照老侯爷如今的做派那五千两也不能支应太久。”
“还有曾...还有那位大人那里,前两日虽说是将一些器物送了回来,可那些银钱...”
“住口!”
侯夫人冷眉,“那些银钱是我自己奉上的,如何能要回,以后莫要再提。”
嬷嬷只为自家夫人不值,又在心底怒其不争,若是早些能看明白这好好的侯夫人如何会过的如此胆战心惊。
侯夫人又道:“母亲也没什么体己的银子,大哥如今最是需要银钱的时候大嫂又如何肯给我?”
“夫人。”
嬷嬷语气微重,不得不像她说清楚眼下是何种处境,“老侯爷为了世子的亲事着急,为了迎接世子夫人进府必定要提前肃清内务,只等新世子夫人进府就会将内务全权叫给她。”
“老侯爷已经开始动手了,许是看在世子的份上才没有直接挑明责问,也算是给了夫人机会。”
“夫人与付家骨肉血亲一荣俱荣,夫人若是出了事付家一样会被牵连,就算他病的走不动道也是战功赫赫的侯爷,何况还有一个喜乐县主,喜乐县主背后是西康郡王,西康郡王和老侯爷交情莫逆,关键时候必定出手。”
嬷嬷苦口婆心,原以为老侯爷没了两年活动是万事不会管了,眼下既然身子骨越发的好起来,她们只能另做打算。
侯夫人眼露挣扎,好半晌才点头,她可以没有娘家,但不可以没有媛儿。
默默的看着婆子,“缘儿今日可好?”
媛儿只能是媛儿,生下来连君这个姓氏也冠不了,因为老侯爷不许。
不让冠姓也不赐名,更不许出府,十年,整整十年,她的媛儿未曾踏出过侯府的大门。
“姑娘有些恹恹的,进的也不香,今日未曾说过话。”
嬷嬷又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要如何开解。
姑娘眼看着就要到了及笄的年龄,只比她大些许的喜乐县主活的如此的恣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的小太阳,只要她在荣和院都是她的笑声。
姑娘从未如此开怀的笑过,到底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酸涩的很,压低声音道:“眼下付大姑娘也不来了,姑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有两年姑娘就要及笄这婚事要如何打算?总得谋划一二才行。”
“你有什么法子?”
家有闺女初长成却是养在深闺无人知,侯夫人如何不着急,捏着手里的帕子,“老侯爷是不会想要看到媛儿的。”
嬷嬷低声道:“那事只是老侯爷的猜测,谁也拿不出证据,老奴瞧着这些日子老侯爷就很是稀罕喜乐县主,喜乐县主活泛乖巧又会讨他喜欢,若是姑娘也能说不得就能得到两分脸面,正儿八经的侯府姑娘比什么都强。”
“可是媛儿.....”
说话猫儿一样也不敢见生人,如何敢在老侯爷面前讨好卖乖?
“总是要试一试的,若是不成老奴还有一个法子可说给夫人听。”
婆子凑上前在侯夫人耳边一阵低语,好一会儿才退了下来,侯夫人眉头紧蹙,默默摇头。
嬷嬷劝道:“老奴知晓夫人心中不舍,可这也能给姑娘博一个前程。”
侯夫人低头思虑良久,“我去看看媛儿,先带她出了院子走一走。”
婆子躬身退到一旁,目光扫过桌上的账本心里担忧不已,眼下只能希望老侯爷能看在夫人生下了世子的份上,看在世子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母亲的份上给夫人留两分颜面。
也希望付家能想明白,这个时候给与夫人助力。
想着又一阵无力,那是八万两的亏空啊,如何填补?
“这是在做什么?”
回到庄府,庄喜乐先去了春荣院,一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摆满了物件,折扇、书本、刀剑、香囊等等,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看起来上了年岁。
忙活着的婆子抬头回道:“四姑娘,这些都是老太爷的遗物,老太太说雨季来了怕受潮拿出来晒晒。”
又是她曾祖父。
庄喜乐看了半晌才抬脚进门,这些日子她曾祖母虽没再提要去拜佛的事却更加喜欢看她曾祖父的遗物了,对这些物件记的尤为清晰,曾祖父何时用过,说了什么话都犹如在昨日。
让人越发的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