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曜没去接他手里的茶杯,眸光一直落在顾小满身上。
“再去看看爷爷吗?”
顾小满眼眶通红的点头。
傅文曜搂着她的腰,带着她转身离开,全程都没看顾纪渊一眼。
……
没想到傅文曜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像是无形巴掌,狠狠扇在顾纪渊的脸上。
傅文曜一走,顾纪渊沉着脸放下茶杯,十个手指通红一片,十指连心,疼得他眉头微皱。
没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楚梅小心的给手背涂烫伤膏,嘟嘟囔囔的抱怨:“我就知道傅文曜不会喝水,你还偏偏让我去倒水,害得我手背都被烫了。”
顾纪渊本就心烦的厉害,闻言“啪”的甩了她一耳光,怒吼道:“吵吵吵,整天就知道抱怨,你懂什么!”
公司这次动用了那么大额的流动资产,邵氏看样子是铁了心不会给股份了,如果和傅氏的合同签不下来,公司不仅可能会破产,他甚至还会背上债务。
丝毫不知道顾纪渊心里有多烦闷,楚梅从怔愣里回神,猛地扑到他身上,不管不顾的对着他的脸一通挠。
“啊啊啊啊啊,你凭什么打我?呜呜呜呜……我为了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凭什么打我?!”
顾纪渊的脸被她挠破了,下意识狠狠推开她。
“疯了疯了,我看你是真疯了。”
楚梅措不及防被他推了一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眼看着楚梅倒下来,顾韵诗双眼发亮,兴奋地呼吸急促。
真是天助我也!
快点摔,快点摔,最好能直接把孩子摔没!
她激动地在心里祈祷,一边指挥轮椅往后退,确保楚梅能直直摔倒地上。
没了顾韵诗在后面接着,楚梅重重摔在地上,她无意识的护住肚子,摔的整个人都懵了。
屁股、大腿、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楚梅捂住肚子,脸色苍白,挣扎伸手去够顾韵诗。
“我的孩子……韵诗,快叫医生,我的孩子……”
顾韵诗期待地盯着她屁股下的地毯,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血呢?怎么还没有血?”
顾纪渊率先反应过来,抱起她就往病房跑。
病房越来越近,楚梅眼前蓦地闪过老爷子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她挣扎着拍打顾纪渊的胳膊。
“不要,不要在这个病房。去别的病房,这里,这里太晦气了。”
匆匆赶来的医生正好听到这一句,满脸厌恶的推开病房门,强硬道:“快抱进来检查。”
病房里因为之前做手术的原因,窗户全都紧闭着,灯光刺眼惨白,楚梅仿佛看到老爷子还躺在病床上,当即挣扎的更加厉害。
顾纪渊显然也是想到了老爷子刚刚在这个病房里走,脚步一顿,停在门口。
见状,医生脸上的厌恶愈发明显,冷着脸推了机器过来。
“愣着做什么,还想不想要孩子了,没看到她已经出血了。”
闻言,顾纪渊才觉察到手上一股黏腻,再顾不得晦气不晦气,把楚梅抱到了病床上。
楚梅像是魔怔了一般,刚躺下就挣扎着要起身,嘴里不住的呢喃:“放开我,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肯定是死老头要来带走我的孩子了,不,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谁都带不走。”
她的意识似乎有些不清楚了,声音很大,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异常刺耳。
在一旁帮忙的护士厌恶的别开眼,没好气的对愣在一旁的顾纪渊道:“按住她。”
顾纪渊怔怔的按住楚梅,护士眼疾手快的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几秒后,楚梅挣扎的力度渐渐消失,安静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顾纪渊松了口气,转念想到什么,一把拽住护士的手腕。
“她怀孕了,药都不能喝,你刚刚给她注射的什么?会不会伤害到孩子,她肚子里的可是个男孩!”
见护士疼得眼都红了,医生顾不得抢救,冷着脸上前拉开顾纪渊,挡在护士前面。
“顾先生,请你冷静。楚女士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本来就是高龄产妇,过于激动对胎儿的影响很大。刚刚那种情况,如果不及时给楚女士注射镇定剂,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接下来的救治,还会使用到别的药剂,我们会尽可能使用不伤害胎儿的药。但也请你理解,我们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
顾纪渊冷静下来,松开护士的手,脸色僵硬道:“是我冲动了,你们快救治吧。”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停顿两秒,回头,坚定的对医生道:“如果需要选择的话,不用出来问,直接保孩子。”
他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个男孩,他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付出什么都不要紧,只要孩子在。
话音落下,门内的医生,门外的顾韵诗,俱是惊讶的抬头。
顾韵诗深深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仿佛透过这扇门看到了病房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楚梅和站在门口脸色狠厉的顾纪渊。
好几秒后,她忽然把脸埋进手里,无声的笑了。
笑着笑着,泪水从她的指缝留下,打湿了她膝盖上的毯子。
她笑了许久,才直起身,指挥着轮椅回到了沙发边。
病房内。
医生看都没看顾纪渊,剪开楚梅的裤子,紧急进行着抢救。
帮忙的小护士不情不愿的走过来,认真的看着顾纪渊,郑重道:“顾先生,在现实里,是没有保大还是保小这个问题的。我们会尽全力进行抢救,就算是出现选择的时候,我们也会优先选择能救活的那一个,您明白了吗?”
说完,见顾纪渊还想说什么,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四个月的孩子,连早产儿都算不上,就算拿出来,也活不下来。”
闻言,顾纪渊这才从魔怔中清醒过来。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打开门,急匆匆出了病房。
一阵冷风吹来,顾纪渊彻底清醒过来,才注意到手上的血迹,当即皱了皱眉,转身进了洗手间。
……
另一边。
顾小满看着床上穿戴整齐的顾老爷子,眼泪又有些止不住。
她这才发现,顾老爷子消瘦的厉害,西装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脆弱的和她记忆里康健爽朗的老人仿佛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