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章并没有急着去安抚使司上任,反倒是在新家里头休养了起来。
每日和明兰两人待在府里腻歪着,也不急着出门。
反正朝廷给徐章的时间是三个月,现如今临近年关,马上就是新年了,徐章可没有这么着急过去接任。
左右经略安抚使的位置一直在那儿放着的,又不会跑,徐章可不担心。
倒是明兰,一路舟车劳顿的,又经历过一场截杀,虽然没出什么事儿,可徐章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索性便在家中陪着明兰。
夫妻俩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看书写字画画,下棋玩乐,陪着明兰养胎,偶尔出门去逛一逛。
至于那批被俘虏的山贼们,在孙平寇入城的时候,就把他们移交给了有司衙门。
在孙平寇的特意关照之下,当天衙门方面就给出了结果,这群马贼不是别发去挖矿,就是成了徭役,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一辈子也做不完的苦力活。
相较直接杀了他们,徐章觉得,把他们身上的剩余价值完全开发出来,才是最适当的做法。
虽然徐章没有大张旗鼓的搞什么宴会,可京兆府的一应官员们,还是在知道徐章已经提前入城并且住进了新宅之后,陆续送了不少礼物上门。
徐章虽未设宴,却也接了他们的礼物,并且还给每人都回了一份更加丰厚几分的谢礼。
如此举动,倒是叫原本因着徐章提前入城,从而错过众人迎接给京兆府一应官员们造成徐章此人不好打交道的认知,发生了些许变改变。
甚至有些人已经在心底主动替徐章开脱起来。
什么初至长安,文武殊途,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云云。
“侯爷、大娘子,京兆府同知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过两日是他家老夫人的寿宴,想邀请侯爷和大娘子过府一叙,参加寿宴!”
腊月二十三日,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徐章和明兰正打算去青龙寺看看雪景。
王破敌却拿着封帖子先找了过来。
“过寿?”徐章眉梢微挑:“她家老夫人多大年纪了?”
王破敌笑着道:“听来人说是六十大寿!”
“哦?”徐章接过请柬递给明兰:“娘子觉得咱们该不该去?”
拉着徐章手的明兰却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官人留在陕西的时间必不会短,将来和京兆府的这些同僚们免不了要打交道。”
只一句话,便将理由和答案全都交代清楚了。
徐章看着明兰笑道:“娘子说的有道理,不过娘子有孕在身,这种宴会还是别去了!”
明兰闻言一愣,旋即脸上笑容微微消散了几分,徐章虽然没有点明,可明兰却明白徐章这话的意思。
有何氏这个前车之鉴,如今明兰胎像虽稳,可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得崔嬷嬷和翠微两人亲自过过一遍才行。
王博作为京兆府同知,虽然只是京兆府知府的左右手,却也是一方大员,手中权势颇大,届时去参加宴会的人,势必不会在少数,到时候宴会之上必然鱼龙混杂。
“正好外头天寒地冻的,妾身待在家里还暖和些。”对于这些热闹,明兰本就不怎么热衷,相反,明兰更喜欢的是波澜壮阔,秀丽绝伦的山河风光。
一封请柬,并未打乱夫妻二人的出行计划,坐着马车来到青龙寺,明兰拉着徐章在大雄宝殿里头在观音菩萨的金身前叩首进香,诚心祈祷。
午时末刻左右的时候,夫妻俩就离开了青龙寺。
徐府、外书房。
徐章坐在书案后头,手里头拿着几张写满了小字的纸,面前是孙平寇和王破敌两人。
徐章手中拿的不是什么书信,而是孙王两人这些时日以来,绞尽脑汁,商议再三之后拿出来的章程——成立属于他们自己的情报组织。
徐章看得不时点头,眸光也时有变换。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章将手中的纸张放到桌面之上,抬眼看着二人。
“还不错!条理清晰,目的明确,若是拿去建立一方江湖势力的话倒是足够了。”徐章淡淡的道。
孙平寇和王破敌闻言尽皆一愣,即可就领会到了徐章的弦外之音。
“请侯爷指正!”
二人齐齐拱手躬身问道。
徐章的右手压在桌上的纸张之上,手指轻轻的在纸张上敲击,薄薄的纸张之后便是黄花梨做成的书桌,随即便发出声声轻响。
“想要从无到有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组织谈何容易,若是照你们二人预想的这般,等到你们这个组织成型,是要五年还是十年?”
二人尽皆一震。
是啊,他们都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若是当真还要等上五年十年的话,那时的局势早已经不知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我二人愚钝,还请侯爷明示!”两人都不是那种听不进旁人劝导,自以为是的人。
徐章说道:“也不是说你们两人拟定的这个计划不行,相反,你们拟定的这个计划是极好的,至少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你们二人拟定的这个计划,势必会是咱们这个新组织的发展依据。”
“可眼下的话,咱们却可以灵活变通一些!”
徐章看着二人,淡淡的道:“咱们的青山商会,难道是摆设不成?”
孙平寇眼睛一亮,当即就问:“侯爷的意思是,咱们以商会为基础,借助青山造船厂的便利,在漕运水利之中加入咱们自己的人?”
徐章笑着道:“不错,从零开始的话,难度太大,若是咱们能够合理的利用现在握在咱们手上的这些资源,先让组织大体成型,然后在慢慢一步步的完善。”
王破敌也不住说道:“漕帮那边呢?”
徐章却轻笑着说道:“你们两人自己判断,似这些小事,无需事事都来问我。”
“咱们的这个组织,不是那些要与人争地盘,抢饭碗的帮派势力,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组织,情报组织吗,要的就是足够隐秘,要的就是活在阴影里不被人发现。”
“码头上搬搬扛扛的力夫可以是咱们的人,街面上游手好闲的泼皮也可以做咱们的眼线,茶楼酒肆里头泡汤的,青楼妓馆里头的大小娘子们,游走各地的商贾镖师趟子手们,也都可以是咱们的眼线。”
“咱们这个组织可以分作两个部分,正式的成员和外围成员。”
“外围成员负责收集情报,正式成员负责筛选、辨别和向上传递,正式成员管理外围人员,每个正式成员负责相应的外围成员,正式成员的人数不需要太多······”
这些东西徐章早就在脑海之中构思过了,此刻侃侃而谈,听得孙平寇和王破敌二人眼中异彩连连,神情连连变换。
孙王二人也时不时提出几句疑问,徐章一一细致的解答,徐章说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说的是的口干舌燥,这才把脑中的想法向二人传输完毕。
孙平寇和王破敌两人拿着比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徐章说的要点。
最后,徐章喝了口茶,对着二人道:“大致就是这些,平寇回去再好好整理一下,重新列个章程出来,我看过之后就可以着手实施了,至于破敌,现在就可以提前物色人手了。”
孙平寇和王破敌两个,相比来说,孙平寇的性子沉闷些,也更加沉稳老练一些,做起事情来不骄不躁,稳扎稳打,而王破敌机灵确实是机灵,可却不如孙平寇沉稳,但性子却比孙平寇开朗的多,擅长和人打交道,一张巧嘴能言善辩,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掰扯上那么几句,
让孙平寇负责坐镇指挥,掌控这个组织的组建、制度和运行,而王破敌则负责网罗人才,和商会那边沟通,组建班底。
次日一大清早,王破敌出门的次数和时间明显增多了,有时一出门就是一阵日。
只一天多的功夫,王破敌就把关于王博这位京兆府同知的诸多信息带了回来。
王博本是祖籍大名府,是庆历年间的进士,在好几个地方做过知县,能力不错,嘉佑十年调任的京兆府同知。
其母姓张,和英国公张家倒是没什么关系,倒是王博的大娘子伍氏,是京城人士,出自忠勇伯伍家,忠勇伯伍家和勇毅侯府一样,早早便没落了,数代都没有再出一个能够撑得起家族门楣的后辈,只能靠着祖上余荫过活。
更加关键的是,这个伍氏性情直爽,在长安城一众官眷之中颇有几分名气。
徐章日后可能会在长安乃至陇右等地四处跑,可明兰势必是要留在长安的,既要留在长安,那就不可能不结交朋友,整日只窝在自己家里。
而且夫人外交,走迂回路线,本就是人情往来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项。
依照着如今掌握的信息来看的话,这个伍氏倒是个让明兰打开局面的不错人选。
腊月二十六日,徐章带着明兰亲自准备的寿礼,去了王家,给王博的母亲张氏祝寿。
寿宴的时间在中午,除了徐章之外,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早早就赶到了王家。
得到徐章肯定的答复之后,王博更是早早就守在了大门口,亲自接待前来道贺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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