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羲和掀起眼帘看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看的谢廷元心中发慌,几乎以为已经被看穿了,喉间一片干涩。
“你……”谢廷元试图说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但才开了个头,谢羲和便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拉着盛时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腿随意的伸展着,也不在管谢廷元还跪在对面,不紧不慢的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前提是,梁素琴真的要死了。”
她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你确定她真的要死了?”
谢廷元瞳孔一缩。
“当然是真的!!”谢明珠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不知道是愤怒的还是心虚的,声音比之平常尖锐了好几个度,斩钉截铁的说道,“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们怎么可能拿这种事骗你们?!”
“祖母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谢明珠说着,飞快的往自己的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纸拍在了茶几上:“这是医院的病危通知书,爸已经签字了,你不信我们的话,那医院的证明资料总该信了吧?!”
谢羲和:“哦,不信。”
谢明珠气急败坏:“你!”
谢羲和却已经扯过了病危通知书,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对折着收了起来,点头道:“不过你说得对,人命关天的事,开不得玩笑。”
“市一院是吧,正好在我们回盛家的路上,爸你和小逸收拾一下,我们顺路送你们过去。”
说着她已经站起了身来:“我去带盛命下来。”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谢廷元父女俩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就答应了?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容易顺利了许多,两人本该高兴的,这会儿却只觉得心底一阵接着一阵的不安,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博文也是一头的雾水,不由朝自己女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用眼神问他: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哪?
盛时璟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一出,您看戏就行。
*
半个小时后。
谢明珠看着推开车门就往电梯口走去的谢羲和,心中顿时一紧,立刻冲上前去拦在了她的面前,道:“你们不是要去盛家吃饭吗,送到这就行了,我带爷爷小逸上去。”
谢羲和就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说梁素琴每天都要念叨几遍我的名字,想见我最后一面跟我好好道歉吗?”
“反正都到这了,那就顺便上去看一眼吧。”
谢明珠咬碎了牙根,继续好声好气的劝说道:“你能同意爸和小逸过来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妈也一定会感谢你的,但这里是医院,你带着孩子呢,还是别上去了吧。”
谢羲和:“她住的是神经科,又不是什么传染性的疾病,没影响。”
“再说了,”谢羲和勾唇一笑,挺玩味的道,“我和爸都是医者,还能让自家的小孩在我们面前出事不成?”
“没事。”
谢羲和真的太反常了,反常到谢明珠想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都做不到,脸色不断变幻着。
眼看着是拦不住了,谢明珠咬了咬牙,只能道:“那你先等等,我……”
谢羲和没理会她了,径直越过她上了电梯。
谢明珠心底一片慌乱。
*
市一院,住院部,十七楼。
那日被连续吓了两次,梁素琴本来不算高的血压噌噌噌的往上飙,惊怒怕各种情绪冲击下,直接中风瘫痪了。
当时是完全动不了了,但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
至少已经能转一转眼珠子,说些简单的话了。
也就是眼睛有点歪,嘴巴有点斜,整张脸都吊了起来,不怎么美观,口齿也不太清晰而已。
梁素琴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费力的找到了护工的方向问道:“神……神么灵……在哇面草?”
护工照顾她一个多月了,已经习惯了她的发音,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回答道:“好像是大爷和小姐的声音。”
说起他们梁素琴就想起来了,继续问道:“不四嗦要来呸……呸窝次饭吗……怎么才来……取哪啦?”
护工:“好像说要去请什么人来看老夫人,听动静已经是请到人了,老夫人先等等。”
梁素琴心中突然狠狠的跳了跳,隐隐想到了什么。
久违的激动涌上心头,她努力偏过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病房门的方向。
终于,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道熟悉到刻进脑子里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恍然中,梁素琴似想到了四十多年前,初见谢博文的场景。
他英俊儒雅,身材高大,浑身都散发着医者的温和善意,一下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他的眼角虽然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也比同龄的老头更英俊,更儒雅温和。
而她……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不久前照镜子看见的自己的模样,梁素琴瞳孔狠狠一颤,以中风以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视线。
想要躲进被窝里去,但身体的僵硬限制了她,她根本做不到。
这会儿的工夫,谢博文一行已经进到了病房中,看着虽然动弹困难,但精气神还可以的梁素琴,他直接就冷笑着瞥了谢廷元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撑不过今晚了?”
谢廷元脸色有些尴尬,不过人都哐过来了,他便也没再刻意瞒着,只诚恳道歉道:“是妈太记挂你们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于心不忍,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爸,您就当可怜可怜妈,过去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吧。”
谢博文恨不得调头就走,但余光瞥见一脸平静的自家闺女,他忍住了。
呵。
诓骗他是吧,看他闺女怎么搞他们!
谢博文直接给谢羲和使了个眼色:闺女,上!
谢羲和:“……”
一边回了他冷淡的一瞥,一边勾起了唇角走上前去,顺便从盛命的包里掏出了一个针包,抽出一枚银针,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扎在了梁素琴的头顶。
速度之快,动作之狠,看的护工一愣一愣的。
直到她抽出了第二枚银针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上前去,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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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