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皇宫最后要在那里修,却不是他能决定的,朱标又是否一定会采纳他的意见,也是未知的。
今日一早,他便动身来到了秦王宫中、
时隔数月,再次返回这里,已是物是人非,从他们自金陵出发的那一天起,大明朝,已经没有了秦王这个爵位。
而按照朱标的吩咐,赵晨此行,要帮助王宫中的人,收拾细软,召集家眷,由陆仲亨亲率五千精兵,护送他们离开西安,前往汉中居住。
王宫中,接到东宫旨意的宫苑,所有人在夜间,一宿未眠,除了王妃外,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做思量。
这些王宫的仆从,下人,婢女们,多是西安当地的民众,卖身为奴,进了这秦王宫,照顾王室的日常起居。
但更多的,都是朱樉每次出征,从俘虏中挑选出来的,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久了,习惯了王宫的样式,骤然将他们换了个地方,迁居汉中,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王宫的大厅,高悬的吊顶上,一条金龙,龙须飞舞,冲着悬梁的正下方,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人生吞。
身着官服的赵晨,缓步进了大厅,朝着端坐在上方的观音奴躬身作揖道:“外臣参见,王妃娘娘。”
“几个月不见,你的进展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竟是没想到,来送的人,会是你。”
观音奴在赵晨第一次进入秦王宫时便见过一面,只是那个时候,赵晨还是阶下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而今天却是不同,他代表朱标来秦王宫,虽说算不上逼宫,毕竟地位的不对等,也不能用这种词汇。
那金陵传出来的圣旨,将秦王改封汉地,朱樉敢反抗吗?当然是不敢的!
“世事弄人,王妃接到旨意日久,不知何时动身启程。”
赵晨看着王宫中的仆从下人,都收拾好了行囊,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归置。
只是朱樉改封的事情,王宫中的下人,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整个王宫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团挥之不散的乌云。
但面前的观音奴,处变不惊,毫无在意,似乎她早就知道,会有搬家的这一天,倒是丝毫没有慌乱,一切都井然有序。
正当赵晨等待她的回答,好准备让陆仲亨带兵入城,护送这一家老小前往汉中时,观音奴却是低声问道:“他为什么没来?”
“这个……王妃说的他?指的是?”
微微一怔,神色呆滞,这王妃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叹息一声,王妃起身道:“午时动身吧,下边还没收拾好,再等一等。”
“如此,便听从王妃的意愿……”
心中嘀咕半晌,这个他,到底是谁,而这王妃,似乎看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过不多时,外边走进来一名华贵女子,体态丰盈,唇红齿白,虽有三十年岁,却是风韵犹存,更有一种成熟富贵的美感。
在她身边,跟着两名女婢,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位就是赵大人?”
侧妃邓氏语气平缓,慢条斯理的向前走着,她一进来,坐在位置上的观音奴,低下头,藏匿着心中的失落。
这个华贵的女子,赵晨也只是在万寿节的那天晚上,在皇宫里见过一面,二人本就没有交集,甚至连她是谁都不清楚。
那天的皇宫中,人头攒攒,来来往往,人群密集,且都是顶层的人,分不清倒也正常。
如今在这王宫中,除了秦王的妃子,又怎么会有其他女子,有这般气质,盛气凌人。
“正是,此次前往汉中,由外臣和吉安候护送,吉安候只负责安全,王妃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和外臣说。”
赵晨是替朱标做这个送行人,毕竟陆仲亨带着几千精兵,纵然赵晨说了自己不愿,可也拗不过权力。
邓氏微微点头道;“上次在宫里,你可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我一个藩王侧妃,怎么能差使您。倒是听王爷说,你在金陵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徐家那小丫头,对你颇有情意?”
邓氏那里是来安排事情,吩咐事情的,这明摆着就是一张八卦脸,看着眼前的赵晨,轻声细语的询问道。
向后退了退,赵晨道:“王妃取笑了,那徐家小姐,情窦初开,不懂人事,外臣已有妻子,又是赘婿之身,哪敢高攀,只是外人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罢了。”
好不容易迁到了金陵,终于可以安逸三年了,毕竟朱元璋不来西安,所有的金陵贵族,都不能动弹一步。
至少,也要三年时间,或许这三年之后,徐妙锦就把自己忘了,也或许,她就喜欢上别人了呢,犹未可知。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确实算是放过赵晨一马了。
“那身份低不敢高攀,倘若身份高就能高攀咯?”
邓氏似乎很好奇,赵晨心中到底什么想法,可这个时候,赵晨哪里会和她说这些,看着一脸八卦的邓氏,摇了摇头道:“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外臣去安排一下,午时出城。”
“赘婿怎么了?难道说,赘婿就不能做主了?如果你能帮我个忙,非但能洗去你赘婿的名头,还能打一场翻身仗!”
邓氏两步上前,拦住了赵晨,面色凝重道。
愣了片刻,赵晨缩了缩脖子,继续向后退着,口齿不清的说道:“王妃自重!”
哪里敢留步,三两步便跃过了邓氏,快速冲出了屋子。
那观音奴倒是表现的端庄正式了些,可这邓氏,怎生了得。
虽说她风韵犹存,可那是朱樉的妃子,还是离得远点好,这让朱樉发现了,指不定要闹到朱元璋那里。
观音奴坐在上方,面色平静,一副看淡世事的模样道:“妹妹还是没放弃啊。”
“凭什么放弃,本就是应得的,你不也一样,在这王宫里,做着没有可能的白日梦!”
邓氏目光藐视的瞥了一眼,对眼前的这个正妃,在她的眼中,看不见一丁点的尊敬。
便好比靖康之耻为什么是耻辱,土木之变为什么是事变,靖康时二帝及皇室被掳走,在金人的军营中,受尽了屈辱,死无全尸。
因为金国根本没有把南宋放在眼里,他们不会畏惧南宋的复仇,因为南宋根本没有能力复仇。
可朱祁镇被抓去了一年,瓦剌非但要好吃好喝,当祖宗供着,最后不想养这个祖宗了,又给送了回来,却不敢杀朱祁镇。
怕的是朱祁镇?还是真的是朱祁镇有巨大的人格魅力,感染了瓦剌部落?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杀了朱祁镇,会让整个中原地区,奋死血战,哀兵出征,嗜血而归,瓦剌虽然打到了都城门下,可大明基本盘根本没有被动摇,北伐的本钱,依旧在哪里放着,实力足够威慑。
而观音奴,背后没有草原势力支持,只是一个俘虏,邓家虽然没落了,可毕竟也是开国六公之一,邓氏父亲的画像还供奉在太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