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作吧……”
赵晨站在门口,伸手关上了房门,反正不是自己的家,砸吧,摔吧。
“看什么?你们也是的,怕她一个小丫头!还天子亲军呢!胆气都哪去了?”憋了一肚子闷气,见到身后的两名锦衣卫还在傻笑,厉声呵斥道。
二人连忙端正身姿,板板正正的站在原地,昂首挺胸。
“大人,大人!”
楼梯上,李锦提着裤腿,快步向上跑着,边跑边喊道:“有情况,有情况!”
“什么事?”
“是关于钱施的,大人,进屋子说!”
李锦推开了赵晨的房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进了屋子,赵晨面色疑虑的看着李锦,只见他进屋时,顺手关上了房门,躬身道:“大人,我今天在街上暗查的时候,碰到了钱施和一队捕快。”
“他们急急匆匆的去了一个大宅门,您猜怎么着。”
听着李锦卖关子的话,坐在圆桌旁,左手压着桌子语气沉重道:“怎么了?”
“嘿,那钱施在城西有一处特别特别豪华的大院子,那院子简直,只怕是整个商丘县都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和那个宅院相提并论的了。”
“按理说,他一个县令,一年的全部俸禄补贴算在一起,也不过二十两纹银,还要养着大大小小的吏员,前前后后十几人吃饭。”
“这二十两纹银,都不够一个县令正当排场用的,他哪里来那么多钱,置办豪华院落……”
李锦一想到那宅院的庞大,以及外院的布置,设施,那真的是,怕是在金陵城,都很难找到如此奢华的院落了。
“院子在城西?”
压着桌子,食指和拇指碾了碾,语气沉重的问询道。
“就在城西,非常好辨认。不过那个宅院上边,没有挂匾额,应该是怕被御史发现……商丘的百姓衣不蔽体,食难果腹,这些贪官污吏!”
李锦本就农家出身,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了,一个小小的县令,都能如此贪污腐败,很难想象,开封府是什么样的景象,整个河南行省又是什么景象。
“水很深啊,眼皮底下胆子都这么大。明天我约他去城西的官仓,你把我们带去那家院子,我问问他,实在不行,先把他拿了。”
看着挂在床边上的宝剑,有这东西在手,可比什么钦差的身份,要强的多了,这玩意,除了不能上斩昏君,其他的都可以做。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抬头看了眼李锦,内心中正在盘算着要如何与钱施对话,毕竟如果这厮抵死不认,如果那院子挂的是别人的名字,也确实是不好办。
但更让赵晨怀疑的是,账本上写的,他们贪墨的数额虽然不小,但更多的都是送去打点了,上下送礼,落到钱施这个小县令手里的,绝技不会多了。
那他又是靠什么,能在商丘县拥有一座让李锦叹为观止的豪华宅院。
不免让人深思。
摇了摇头,李锦低声说道:“暂时没有其他的进展,城里的百姓对那件事,也是讳莫如深,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暗查的压力非常大。”
“那就暂时先不管了,明天若是有机会,直接把钱施拿下,审问一番,什么都有了!”
摇了摇头,开封府的天已经黑了,那真的是漆黑无比,青天白日的,伸手不见五指,真的有人在上边做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李锦躬身道:“大人,那要不要在想想其他办法……万一单单靠着一所宅院,若是钱施有狡辩之词,无法将他定罪……”
“官字两个口,想要定罪还不简单,你下去安排人回一趟金陵,去把徐小四给我找来,就说他姐姐在商丘,让他快些过来!”
自从赵晨他们进入商丘后,这徐记客栈的周围,就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我在明敌在暗,和这些为了保住乌纱拼尽全力的地方大员们斗。
明显感觉自己的脑量不够用的,但偏偏这个时候,徐妙锦还来横插一杠,着实让人费心。
“大人,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徐小姐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将门出身,徐家……”
李锦随口嘟囔道。
“滚蛋!”
......
开封。
一座庭花水榭的宅院内,白雪覆盖着大地,三五个小娃子,在一起滚着雪球,堆砌雪人,远处的池塘中央,两道身影坐在亭台中。
对着面前的一盘棋局,一人执黑,落下一子道:“听说这次的钦差,来历不简单,是凉国公府的赘婿,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闹到朝廷哪里,怕是殿下也不能保我们了。”
一人执白,冷嘲热讽道:“一个赘婿罢了,他终究是翻不了天,在这开封,我们说的算,出了开封,河南境内,他们一不能调兵,二不能插手民政,三不能管地方财政。”
“我不允许的,他们进来多少人,一个也出不去!”
那白子落下,黑子瞬间被堵死了一大片,三十多子,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擅杀锦衣卫,这个罪名要是坐实了,那可是诛三族的重罪啊。”
执黑子的中年男子,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对面这个人了,他能做出来什么,不要太清楚。
可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出了京城,那都是代替皇帝出京办事,这要是死在了外边,那问题可就大了。
“如果不杀他们,这几个孩子,如何长大,难道要让他们,为奴为婢,给人家当使唤丫头?割了下身,进宫做太监?”
执白子的男子,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望着在雪地中摸爬滚打,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个小子,一个疯丫头。
他们才七八岁大啊,还有大好的年华。
吧嗒一声,黑子落在棋盘上,只见那人瞪大一双眼睛,神情惊恐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慌乱道:“如果不是你们一意孤行,我也不会落的这般下场,终日提心吊胆,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不不,如果你不加入进来,你怎么能住的上这般豪宅门院,你怎么能坐在这里,安静的下棋。”
“就朝廷给的那点俸禄,你连应付日常支出都不够,如何能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呢!”
“吃了苦中苦,只为人上人。十数年寒窗苦读的日子,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可是……我们现在……我们是在做什么?先贤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们?”
“口号是很响亮的,大圣人朱熹还说,存天理,灭人欲,但结果呢?他在家里妻妾成群,魔爪伸向自己的儿媳妇。不要把口号和现实弄混了!”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拼,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你得的少,就能免一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