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客栈。
大街上,依旧飘雪,客栈内上下两层,坐满了人,也不知徐妙锦什么时候跑到他们前边的,倒是真的在这客栈中,准备好了热乎的酒菜。
那纯正粮食酿酒,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可真的是比后世喝过的酒强的多了,没有一丁点的酒精勾兑,不参水。
坐在中间的位置,窗户露着半边,街道上大雪飞舞,鹅毛大雪很快便在青石板路上盖上了厚厚的一层。
李锦陪在一旁道:“也不知道今年的应天会不会下雪,估计是没机会看到咯。”
“应天会下雪?江南那么暖和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下雪!”
赵晨神色一凝,他后世就住在江南,反正他在江南生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江南下雪的景象。
在他的印象中,江南是不可能下雪的,绝对不可能。
“去岁还下了呢,不过那个时候,赵大人应该还在西安府……”李锦陪笑道。
“下雪?江南下雪?那长江呢?长江还能被冰封吗?”
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词,冰河。按理来说,江南地处湿润气候,没有异象是不可能下雪的,而地球的运转,可不是人力能左右的。
往往,地球如果出现气候变迁,都会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迹象显现。
徐妙锦道:“确实是下雪了,还不小呢,我和小四在家里还滚过雪球,不过听说去岁的风雪很大,北平城都被盖了大半。”
“造成数千人冻死,几百户民居塌方……”
陆结一边吃菜,一边点头,他没去过北平,更不可能知道去岁的北平是什么样子,但金陵下大雪的景象,那是毕生难忘啊。
“看来冰河气候已经开始有显现了……”
心中思量片刻,终究是没有多说,这件事情还要回到金陵之后,用朝廷的力量去查清楚,降雪量如何,需要大量的数据去分析,各地的气温变化情况才能判断。
显然,这些事情,现在不是赵晨应该管的。
就在几人推杯换盏时,楼下的掌柜缓步走了上来,赶到赵晨面前躬身作揖道:“赵大人,小姐,商丘县令钱施求见……”
“商丘县令?”
徐妙锦狐疑的转头看向赵晨,她自是知道,这次的终点站就是商丘,不会在继续北上了,除非查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让他回官府等着,明天我们会行公文去衙门按照朝廷规制见他。”
陆结摆了摆手,这锦衣卫和官员是两个东西,天下所有的官员,无分文武,都和锦衣卫不对付,而这一个地方上的县令,品级不过从七品。
千户的陆结,已经是武官正五品衔,即便是李锦,副千户职,也是武官正六品衔,比一个县令,还是要风光的多了。
老掌柜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的看着几人,犹豫了半晌,叹息一声道:“小姐,这商丘县的生意,不好做啊……”
抬头望了一眼,看出了陆结对商丘这个县令没什么好感,而掌柜的显然是不懂得朝廷规制,武将在外边,和文官跑一起纠缠不清,还没有行文。
这可是大忌。
“什么时候行文下来了,什么时候见他,他要是不走,就让他在外边等着吧!”
眉头紧锁,徐妙锦当然不会管什么生意好做不好做的,反正她有钱用,赵晨也可以不理会朝廷的规矩,但他只是一个代职。
回了京城,这斗牛服往皇宫一还,官身下了,他还是个奴籍,还是个赘婿,自然也要替陆结和李锦的仕途多做考虑。
陆结本就身份特殊,既是锦衣卫,又是勋贵公子。
赵晨话音落下,老掌柜还是不为所动,徐妙锦抬头看了眼道:“怎么?不见他,他还敢进来闹事吗?这里姓徐,应天魏国公府的产业,他敢事后寻仇,打死他!”
见赵晨都说了不见面,徐妙锦当然没有理由反驳,只是掌柜的还不走,心中不满,开口斥责道。
“母老虎果然是一窝,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徐小姐,你这样以后真的会嫁不出去的!”
赵晨双手捧着一个鸡翅中,大口啃食着,陆结嗤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吃酒,吃酒!”
老掌柜愣了片刻,徐记客栈的名号确实响亮,但徐达早年不管家中产业,也不允许家中产业挂出他魏国公的名头,欺行霸市。
虽然徐记客栈在全国遍地开花,但知道徐记客栈来历的,少之又少。
只是看着这些大吃大喝的锦衣卫,老掌柜只能认怂,大小姐都说话了,哪里还敢逗留,转身提着裤腿下了楼梯。
门口是两名锦衣卫站在门外,两名锦衣卫站在门内,大门虽然开着一半,可没有里边的人同意,任你官职多高,只要不是锦衣卫体系的,这门槛虽矮,却也无法跨过。
老掌柜来到门前,想要出去,站在门内的锦衣卫瞪了一眼道:“有公文吗?没有公文不许出去!”
抬起的脚步已经迈出了一半,停顿在空中,看着锦衣卫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老掌柜吞了吞口水,压下躁动的心,对门外的县令道:“钱大人,楼上的大人说,没有行文,不便相见,您还是请回吧……”
“行文?什么行文?掌柜的,你跟楼上的大人说,下官只是来慰问一下,别无他意,别无他意,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也当由下官承担。”
“这要等行文,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去。老掌柜再跑一趟,麻烦楼上的大人,通融通融。”
钱施躬身颔首,只是他的脑袋刚刚想着往里边望一望,门外的两名锦衣卫目光凶狠的盯着他,吓得钱施一个激灵,畏畏缩缩的又将脑袋收了回来。
“哎……钱大人,您这是为难我啊……”
老掌柜苦闷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的转身又要上楼。
吃的七八分饱的赵晨,喝了半斤纯粮酒,只感觉腹中火热,浑身畅快,站在窗户旁,向下望去,外边大雪纷飞,比他们进城时下的还要更大。
侧着看去,目光正看到门前来回踱步,身着青袍,头戴乌纱的中年男子,急的在原地不停踏步。
双方虽然只隔着没有百米远,但这绝对是可望不可及的距离,门下的锦衣卫,没有得到命令,断然不可能给一个文官开后门让他上来。
“一个正常的官员,看见锦衣卫不都应该是嗤之以鼻,不屑与之为伍的嘛,怎么这个县令,反倒很急的样子?”
“赵大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县令有问题?想探我们虚实?”
“我们这次密旨来商丘,所为何事,只有我和陆结知道,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我们停在商丘大吃大喝不走了。”
“在扬州府的时候,可没有官员来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