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甬道上,老太公身后跟着郎中,肩上扛着实木药箱,脸上一脸忧郁的看着老太公。
“太公,不知可否给引荐一下,这次看小姐的病症,虽然没有痊愈,但比之上次,着实是好了许多。”
郎中面色沉重,医学之道,本就是达者为先,中医向来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任何病症,只要能在不损伤身体的情况下有恢复,有痊愈的迹象。
那就是神医啊。
而他亲眼看着王家小姐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了这个时候,手臂上的水泡也是越来越多,越鼓越大。
为医者,束手无策。
他倒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夫,能治好这让人看不透,无从下手的怪病。
王老太公听了郎中的话,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
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他也不是大夫,和先生比不了,只是少年经历,见得多,看得多罢了。”
“至于引荐,完全不必了,先生这边走。”
老太公并没有想要将赵晨带出来的意思,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赵晨都是一个奴籍,又是王家赘婿。
无论是从那里讲,他的身份,多少都有些上不了台面。
老太公亲自将郎中送出大宅后,转身返回了院子中。
赵晨坐在凉亭中,晒着大太阳,摇椅晃动着,恰意的闭上双眸。
这古代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虽说自己穿越的姿势不对,奴籍加身,但做了这王家的赘婿,至少吃喝是不用自己操心。
生活节奏缓慢,哪怕是在西安府这样的大城,那也要比后世的节奏慢了百倍不止,享受着午后的暖阳。
忽的一声,只见赵晨躺着的摇椅被人拉扯一下,脚下一滑,踉踉跄跄的向前扑去。
“那个不开眼的?”
赵晨回身呵斥一声,前世三十年的光阴,半生都是在打拼中度过,穿越到古代,做了奴籍,做了赘婿。
自己还出方法救了王家的大小姐。
从没有受过闷气的赵晨,哪里能忍受别人打扰自己沐浴阳光。
前世可是多少年都没有时间。
“哟,还真把自己当姑爷了?你就是个冲喜的,老太公没把你剁碎了给小姐熬汤,你就偷着乐吧。赶紧的,那边挖出来的坑,去埋了!”
王六手中拿着木铲,直接丢给了赵晨,指了指院子中的大坑。
那是挖出来用来埋花的坑,而赵晨担心花蕊里有花籽,万一在生长出来,又要麻烦一遍。
可他出言劝阻老太公把这些扒出来的花朵都送去外边安置,那大坑自却没人掩埋。
赵晨拿着木铲在手里掂量掂量,看着王六道;“你是家丁,你是长工,爷我是拜过堂的,就算爷是赘婿,那也……”
“哈哈,哈哈!那也什么?那也比我们矮一头?别忘了,你只是奴籍,奴籍就应该做奴籍该做的事情。”
“真以为小姐醒了会看上你个奴籍的人?真是可笑!想吃饭就去干活去,不然今晚没你的饭!”
王六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院子。
经过三天的整理,院子中花花草草早已被人为铲平,别说花草了,王老太公说话,把院子中的树根都给刨出来了。
全家一百二十多口人,忙了三天的时间,自然是怨声载道,哪怕小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依旧对提出这个方法的赵晨心怀怨恨。
抿了抿唇,赵晨将木铲丢到一旁,沉声道:“让老子干活,只怕那人还没生出来呢!”
赘婿怎么了?赘婿就没人权了?赘婿就应该干活了?
或许赘婿是有人权的,但奴籍没人权啊!
亲眼目睹赵晨将木铲丢到一旁,王老太公站在院子门口轻声咳嗽道:“咳咳~赵晨,你这是干什么?”
“老太公,刚才那大夫怎么说?”
赵晨并没有将王六的事情说出来,在王家已经数日,对于这个家的规矩,赵晨自然是摸透了,乃至某些人的脾性如何。
而那王六,妥妥的癞蛤蟆一只,听人说,王六自小就生长在王家,而他也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娶王谊成婚。
原本王六这辈子是没得机会,可突然间王谊得了怪病,卧床不起,手臂上生出脓包,骇人听闻。
老太公本想找人入赘王家,给王谊冲冲喜,只是外人得知了王小姐的病情,谁又愿意来掺和这事。
更遑论外界传言,王谊小姐得了天花,那就更是没人有这个胆量。
当时的王六,如果自告奋勇的话,或许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机会,但是结果很明显,他畏惧了。
王老太公招亲不成,只能求佛拜祖,买了个奴籍的赵晨。
“秦郎中一直夸赞神医,神医,妙手回春,谊儿的病已经有了起色,秦郎中说如此保持个半月时间,每日按照方子服药。”
“半个月后,谊儿就能醒过来了。”
王老太公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看着孙女的病情一日日好转,心情甭提多好了。
“半个月嘛,那也不差,不过想要痊愈的话,怕是还要些时日修养,而且一定要严格控制不允许小姐接触花朵,檀香等物。”
“这次病的这么厉害,若是下次在反复的话,就没得救了。”
赵晨笃定的语气说道。
这时,王老太公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赵晨的肩膀,手中的拐棍敲了敲,一脸和善道:“赵晨,我知道你不想入赘,可是王家当时需要你来冲喜,所以希望你也能理解老朽爱女之心。”
“哪天晚上把你买来,原本你还想逃跑,被王六打了一闷棍,脑子还好吧?”
王老太公话音刚落,赵晨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木铲,心中狐疑道:“怪不得,原来是早就和我有仇了啊。”
“不过这次事情结束了,也多亏了你的功劳,出良方,献良策,老朽别的没有,家境还算殷实,你想要些什么,尽管和老朽说就是。”
“卖身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王老太公经历过前朝的统治,经历过混乱的诸侯割据,经历过新朝二十年的统治,见过的东西很多,做人做事,倒不似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卖身契?那东西有啥意义?既然老太公说什么都可以,不如,不如帮我把奴籍给改一下吧!”
话音未落,老太公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赵晨,嘴角抽搐,憋了半晌,目光下沉,指着眼前的大坑道:“把坑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