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巷子里的垃圾桶被踹翻倒地,昏黄路灯下在垃圾桶里觅食的猫被惊的炸起毛来飞速跑了。
“还来吗?嗯。”少年清脆的声音混着变声期的沙哑,却并不刺耳,如清洌的泉水声只觉得干净清爽。他微微弯下腰白色的运动鞋踩住手指狠狠往地上碾动着,似笑非笑的对着躺地上呻吟的几个人说。
“不来了,不来了我错了大哥。”躺在地上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十指连心黄毛痛的浑身发抖,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暖黄的光透过额间的碎发照射在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光落入眸底眼角微微弯起,一脸温和无害。如不看被他踩着手的黄毛,和周围躺着伸吟的绿、紫、红毛们的话。
“我说你自己没有魅力,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你,怪我喽?”少年懒潵的说道。
黄毛语气惊恐:“不怪你,不怪你,我是傻逼,是我的错。”
“再有下次就不是手骨折这么简单的了,滚吧。”话音刚落几个人就连滚带爬的走了。
“嘶,他妈的额头都破了。”少年碰了一下额头他一个人对付这几个人完全游刃有余,但刚开始没有防备,被躲在巷子里的黄毛用棍子打到了额头,要不是反应讯速用手挡了一下,就不是只破了一个口子了。
这么一想就这么放过,也太便宜他们了。
“操”少年烦躁的把额前的发丝往后一拢,往巷子里走去。
这是南方的一个小县城,原县发展落后,说是县城其实就是一个小镇的规模,节奏慢,这些房子从脱落的墙壁,发黄的墙面,可以看出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的光景。
巷子往里到头就是个斜坡,斜坡往上路过几个老房子在往左走就是少年家了。
左边除了他家,对面还有一个房子,住着一个老奶奶,老奶奶姓陈,老伴在很久以前就死了,陈奶奶的儿子儿媳在青城打拼。
陈奶奶命苦,去年儿子儿媳出了车祸,儿媳当场死亡,儿子也只是在医院吊着命,还留下一个孙女,陈奶奶拖着年迈的身体,远赴青城,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妈死后这些年,陈奶奶待他如亲孙子,处处照料,不然他一个小屁孩也不能安稳的长大。
一阵清风抚过,吹消了心里的一丝烦躁,这一片是没有路灯的,好在今晚月色很好,少年就着月光慵懒的走着。
“喂,你干嘛的。”余圆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扭头看向台阶下站着的人:“啊,我是对面陈奶奶家的孙女,奶奶家突然断电,我来看看电表是不是跳闸了。”
“够得到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少年也就是严晋好笑的看向余圆因受到惊吓微微瞪大的眼睛,本就圆的眼睛更圆了,再加上脸颊的婴儿肥,怎么看怎么喜气。
余圆尴尬一笑:“我以为踩着凳子能够到的,几天前回来的。”电表在房顶往下一点,按她的身高来说有点难。
“下来,我来看看,手电筒给我照一下。”
“好。”余圆跳下凳子让位给这个好看的小哥哥。
严晋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道:“嗯,就是跳闸了,我把它推上去就好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严晋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对着余圆挑了下眉。
余圆看着微风轻轻拂过严晋的发丝,挑动着的眉眼下是孩子气的得意,眼神里好像载满了星辰,当他看向你时,他就好像你的全世界,让人沉溺其中。
余圆怔忪的望着严晋,回不过神,不知是眼下四处静寂,还是心脏跳动的声音真的太大,余圆觉得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
“圆圆电通了,唉,晋儿回来了,快过来奶奶今天炖了鸡汤,给你留着呢。”陈奶奶从里屋出来看见严晋便热情的说。
余圆这才被陈奶奶的话拉过神来。
严晋跳下凳子笑着说道:“奶奶你回来了,叔叔好点了吗?”
“没有,你叔叔……已经走了,我和圆圆办完丧事前几天才回来的。奶奶以后就只有你和圆圆两个了。”陈奶奶语气哀伤,老年丧子仿佛把她全身心的精力都吸干了。
严晋不知该说什么,这种事任何人都不能感同身受,只能道一句:“节哀顺变奶奶。”
“唉我说这些干嘛,活着的就好好活着吧,朝前看。对了,你们俩还不认识吧,晋儿这是我孙女圆圆。”陈奶奶对着严晋道。
“我是严晋,我应该比你大,你叫我一声晋哥吧,圆圆。”严晋伸出宽大修长的手,眼角带着一抹笑道。
“我叫余圆,我十四岁三月生的,说不定你还要叫我姐呢。”余圆才不让他占便宜,软糯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整个人就像白糯米糍,白净软嫩甜甜的,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晋儿是五月生的,还真比圆圆你小。”陈奶奶笑道。
严晋望着交握的手微微出神,严晋没想道她小小的、软软的,竟然跟他同岁,还比他大两个月,白净滑嫩的小手衬托着严晋的手更加粗糙宽厚了。
陈奶奶慈爱的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俩人道:“好了快进来吧你俩,晋儿一会儿多吃点,现在才下班吗?”
严晋这才回神般松开了手边进屋边笑道:“对啊,今天游戏厅生意非常好,可能是明天就开学了,学生们就把今天看做最后的狂欢了。”
“欸,辛苦你了孩子,来,多吃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开学呢。”陈奶奶怜惜的看着严晋。
“没事的奶奶,我只在晚上去游戏厅看,人家也不可能白给我工资吧,在说也不累人。嗯,好吃。”严晋头也不抬的吃着,碗里都是陈奶奶夹的鸡肉,他也是饿狠了,今天就他一个人看台,人又多,他根本没有时间吃饭,然后下班在巷子里又被人堵着打了一架。
“唉,严晋你额头怎么破了。”余圆伸手拨开他额头发丝才看出破了个口。
“唉呀,怎么破口了?奶奶去给你拿药箱。”陈奶奶焦急道。
被一通逼问后,严晋交代了起因后果,又听陈奶奶一阵唠叨,虽然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自己,但陈奶奶不见停下来,严晋只好说明天要去上学,才得以脱身。
等一切处理好已经很晚了,余圆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目光放空盯着微微发黄的天花板,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让她恍若如梦,她的灵魂就好像已经随着爸妈而去,独留一副空壳,变得麻木、空洞没有思想。原来人在极致的痛苦时,心脏会猛烈收紧,像是要把它捏碎才肯罢休一样。
整整颓废了一年,她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奶奶说:“圆圆,既然改变不了己经发生的事实,我们应该朝前看,你爸爸妈妈在那边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余圆看着奶奶比以往更憔悴的面旁和满头的白发,才意识到奶奶也同自己一样伤心,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她的儿子儿媳。
但她在自己面前只能振作,还要安慰自己,这一刻余圆才想通,逝者己逝,那就跟还在的家人好好活着。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少女的脸上,她微微蹙着眉,好似在梦中也有无限心事,紧闭的双眼也留不住滑落在枕头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