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崖城的环境毕竟简陋,在经过陈心妍初步处理稳定下伤情后,杨晓晓仍然昏迷不醒。在前者的建议下,郎华便亲自护送杨晓晓中转南齐基地,乘运输机前往位于天府锦城的科盟总部转院治疗。
待得郎华回来时,已是五天之后。郎华原路返回,路过南齐基地时带回来几个熟悉的面孔。除了与狼崖城众人相熟的李义山、侯立健和大壮外,还多了个短发蓄须的老兵。据郎华介绍,他叫做山猫,是与李义山同期的步枪班战士。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在训练场上训练的狼崖城防卫军战员们脱掉了厚厚的冬衣,在教官陈辉的指示下结成列队跑步。
早上他们刚刚完成一场拉练,所有人负重六十公斤进行武装越野,从太阳还没升起开始便环绕风尾山山脚慢跑,之后还在齐水间两次泅渡。现在回到狼崖城外城的训练场上,所有人早已累的不成样子,许多人身上被河水浸湿后又被太阳蒸干,然后衣服又在训练中再次被汗水浸湿,湿透了的衣裳接着波浪似的雪白盐霜沉甸甸地挂在身上。
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致使每个人双眼昏花,脑袋里迷蒙一片、嗡嗡作响,原本整齐的号子已经稀稀落落连不成一片。
郎华他们进城的时候,总教官陈辉正在训练场上大声地训话。
“新兵们,你们在干什么?”
“如果你们的身后是尸群,你们还敢停下吗?如果你们的脚下是深渊,你们还敢松手吗?”
“看看你们现在的熊样儿,连丛林中一头普通的野兽都远远不足,凭什么能拼得过不怕疼不怕累的黑尸怪物?”
“有人问这样练是不是太伤身体了?”
“我告诉你们,不会的!你们的体质比灾变前的普通人要强得多,也理应接受比普通人更严苛的训练!”
“你们是末世中的幸存者,是幸运儿。现在我要求你们对得起这份幸运!”
“想想你们死去的亲人,想想那些惨死在降临日的同胞。我问你们现在该怎么做?唯有努力,唯有拼搏,唯有把你们那条一无是处的贱命舍出来狠心捶打!”
“我相信你们会变得很强,我相信每个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得多!只要你们集中精神,就一定能撑过这一关!让你们的体质追上进化等级,迎来质的飞跃。”
陈辉瞪大了眼睛,向台下高声喊道:
“给我继续练,现在退出的没有人会笑话你们。你们大声告诉我,到底要不要继续?”
战员们纷纷回应:“要!”
“声音太小了!你们是小娃娃吗?”
几千人的吼声如同浪涛般扑面而来:“继续!继续!继续!”
“好样的!”陈辉一挥手,道,“各位教官,继续吧。”
在训话时,陈辉便望见了进门的郎华几人。训话结束,他匆匆走来见过郎华。
“副城主。”
郎华为他介绍身边的几人:“陈叔,这几位是我从南齐基地请来的援兵。”
“援兵?”疑惑中的陈辉瞧见了李义山几人,“哦,原来是李连长。”
“前辈。”李义山回礼道。
其他几人也立正敬礼,道:“老兵好!”
“哦哦,你们好。副城主,这援兵是……”
郎华避而不答,先问道:“陈叔,最近几天的训练怎么样?”
“上次在沙市被那伙人伏击吃了不小的亏,现在我和老吴、邢队长他们在抓基础训练,希望能夯实基础,别出上回的岔子。毕竟现在沙市的黑尸也没多少了,新兵作战的机会少,只好从体质和意志力方面下手。”
风尾山围城战后,陈辉曾与郎华和杨本生谈过自己的想法。在当时他就认为灾变后人体的潜能已经得到了部分开发,肢体恢复力早已今非昔比,理应加重基础训练的强度。
按陈辉的想法,战员们不仅要锻炼意志,还要尽不断挑战体能极限,即使是普通战员也起码要达到体能特三级,才能勉强应付以后越来越强大的变异怪物。
“也好。陈叔,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郎华点头道,“若是有需要就找城主府和后勤处帮忙,基地会为你们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谢过副城主。”
这时郎华才说起自己的想法:“这几人都是灾变前在南齐守备区参加过多期魔鬼营训练的人,我想让他们来帮忙训练战员。”
“魔鬼营?”陈辉眉毛一跳,道,“既是副城主推荐的人,想来是不会差的。”
“那好,那就下午在训练场见。”
……
时间来到当天下午,午后训练场上阳光正盛,战员们趴在靶场上聚精会神地打靶。虽然他们的姿势还算标准,但无奈一场下来,成绩却不甚理想。
看着这些人起身后跑回队列的松散姿势,山猫逐渐皱起眉头。他直言不讳地问道:“陈教官,这些人可曾参加过完整的课目训练?”
一说起这个,陈辉忽然老脸一红:“这……说来惭愧。队列训练大家都很抵触,认为立正、齐步这些队列动作在真正的战斗中没有用处,连带着战术训练时也不太积极。”
“只练体能和射击,这怎么能行。不练好队列,整军作战时岂不自乱阵脚?倘若遇到突发情况,没有日积月累的战术动作训练,如何能做出快速反应?陈教官,这他们不懂你也不懂吗?”
山猫说话实在是不客气,他质问陈辉的声音较大,传到了一些战士的耳中,顿时引起了不满。
“你又是谁?凭什么问责陈教官!”
“不许你对陈教官不敬!”
“尽说大话,要是黑尸追来了,难道还要我们对它立正敬礼吗?”
“就是,射击与体能训练成效斐然,这都是能看到的,如何说这两样就不重要?”
新兵们群情激奋,山猫的反应却极其冷漠。
他首先冷冷地纠正对方,道:“首先,我没有说过射击与体能训练就不重要。”
之后山猫又指着其中一个发言的人说:“然后我想请问这位兄弟,若是军阵中人数及多,如何保证上令下行、令行禁止?一群乌合之众面对强敌,战力又能发挥几何?要是你身在这乱军之中,不慎被身边之人踩踏致死,回想起今天的话又是否会感到后悔呢?”
那人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结巴道:“我……我,那我也不怨旁人,只怨自己命不好。”
“好一个‘不怨旁人’。”山猫抚掌叫好,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可要问问你,你能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又能为其他人的生命负责吗?倘若那被踏死的人是你的袍泽兄弟,而凶手却是你和你慌乱的战友们,届时你还能说出这句不后悔吗!”
山猫吱吱铿锵,敲在这人心头。他失神后退,幸得其他几个战员扶住才没有摔倒。
他朝后面一望,惭愧道:“三喜哥,我……”
三喜向他摇摇头,示意他退后歇息。三喜则和另外几人走上前来,面对山猫。
队列之中并不全是新兵,有部分是像三喜这样经历过风尾山围城战的老战士。
在那一战中,城外前沿阵地的几个班长尽数牺牲,而三喜幸存下来转移至棱边防线任临时队长。后来的作战中他坚守岗位、勇猛杀敌,在战后被城主府升任少尉排长,又几次参与对沙市残余尸群的围剿任务,如今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三喜身边还有几个人,同样都是从沙市战线上退下来的班排长,临时在训练场作为带兵训练的教官。这几人知道山猫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却不甘心被外人羞辱到门前,因此挺身而出想要力辩几句。
谁料还没等三喜开口,他就先瞧见了站在山猫几人旁边的郎华。
“副城主。”三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谁知郎华却笑道:“你们不必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对对对,不存在……哈哈哈。”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挺乐见这种情况发生的。三喜只觉得是自家城主力挺自己人,便昂首发言道:“敢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军龄几何?”
“叫我山猫,军龄五年。”
三喜目光直视对方:“那请问山猫兄弟敢不敢和我们比一下枪法。兄弟既说得大话,料想手下功夫必然扎实。”
“你要挑战我?”山猫皮笑肉不笑地看看三喜,又回头望了望瘦猴等人。瘦猴当即笑了起来,看模样喜不自胜,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笑什么?”三喜不悦道。
“哈哈哈,一年兵挑战五年兵,这也太胆大了吧。还不如我来跟你们打,我从伍不过两年,也免得说我们欺负你。”
三喜望一眼山猫,又望一眼瘦猴,见前者没有什么意见,便说道:“好,一言为定。只是若你输了,你们就要向陈教官和我这位兄弟道歉。”
瘦猴的嘴角翘了起来,在不以为然的微笑下似乎藏着一分狡黠。
他盯着三喜问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就随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