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阵阵依旧下着,如今已经是到了后半夜,只不过天气也已经变得极冷,白天里积攒的那么些许热气,如今已经完全被侵蚀得一丝不剩,剩下的全都是寒风刺骨,但凡是门窗关得不够紧,或者是被褥不够厚实的话,估计都得彻夜难安。
毕竟刺骨的冷风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更容易过冬的勋贵,只要稍稍一个不注意染了风寒,一旦病情严重起来,估计就连救都救不活。
这场雨笼罩的范围很大,即便是如此还是下了许久,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讲也就是秋水一夜雨般匆匆而过,但躲在幕后之人,可是在这场雷雨的掩盖下操刀着一切,如今不只是青州风起云涌,这场雨也是同样在为西边玉瓶州的“下一场雨”做准备。
青州广长王府之中,虽然此时已经进入了后半夜,再过一个时辰估计就已经是凌晨了,可是王府的凉亭此时依然是灯火通明,几个带着纹刻的灯笼就那么挂在上边,秋收之后就已经是收好的瓜子,早上刚刚浸着蜜水炒出了咸香,闲来无事就让人这么磕着,实在是一件好不快活的事情,而且这玩意也确实适合打发时间。
此时李广兰煮着一小壶清酒,手中的瓜子一个接一个地朝着自己的嘴里抛去,咸香味在嘴里弥漫,又是小饮了一口清酒,而后那又一脚将那不远处的投壶给踢翻,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李广兰的身后,声音清脆的说道:“王爷,那边的事情已经谈妥当,基本上他谁都不会交权。”
听到如此简单明了的答复,李广兰的眼神也是变得晦暗了起来,心里闪过重重的倒影,那是他自己猜想的“可能性”。
“你自己确信吗?”
面对着李广兰这么一个疑虑,这道人影明显是愣了愣,估计应该是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就这么沉默着应对着。
李广兰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摇摇头,然后继续嗑着瓜子往嘴里送。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道人影来到了这凉亭之中,只不过他的手中带着一把长刀,身上散发着血腥的气味。
先前禀告完李广兰的那人察觉到来者之后,转身开口,声音清脆的问道:“难道你把那人杀了?”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唐遣,不过还没有等来者回答,李广兰便立马自顾自的摆了摆手道:“许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真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这么一个守成重将给宰了?那未免也把我看得太小气了些吧。”
那位被称为许姑娘的人也是在此时摘下了只要在自己脸上的头巾,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庞,不过她却又是没有回应李广兰的话,多少有些不给面子的意味在里边了。
只不过李广兰估计早就已经是习惯了,因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当他慢慢弯下腰之时,那位带着一柄长刀之人单膝跪下,对着李广兰抱拳道:“王爷,要办的事属下已经办好了,名单之上,那些夏朝这些年暗度陈仓过来的探子,属下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除了一些早年去世的,现在基本上已经肃清了。”wΑp.kānshu伍21格格党
李广兰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满意的伸了伸懒腰,然后探头出亭子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这才一脸满意的说道:“元芳啊元芳,你这臭小子办事效率就是快,都还不到两个时辰,你就已经全部搞定,你自己受伤没有?”
本身就是李广兰贴身护卫的元芳听了这话之后,赶忙摇了摇头,然后脱去了自己身上那件一直滴着水的蓑衣,这才郑重其事的答道:“只是为王也杀些小人物而已,都是不痛不痒的,属下只为了能够不走漏任何风声即可,否则也都是属下的过失。”
李广兰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道:“杀了便杀了,反正到时候没收到情报,估计那边那群混小子心里清楚,这边的人究竟是什么下场了。”
说完这话,李广兰弯下腰端起了一杯热酒,然后递到了元芳的面前。
“来来来,趁着酒还热赶紧喝几口,赶来赶去的身子都冷了,我可不希望我的暑假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说自己本身就是练家子出身,但这寒冬雷雨带风而吹,确实是让他手脚都有些许冰冷,他自然也不会跟李广兰客气什么,毕竟只要自己有功劳,王爷敢赏赐他就敢拿,遥想当年自己最开始跟在王爷的身边时,他也是这么跟自己叮嘱的,只要是自己办的足够好,那他也不会搞什么歪歪肠子,有功就赏有过就弥补,当然,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显露出太大的野心,甚至在朝廷那群人的眼里,也都知道就只是一个纵情享乐的无用之人罢了。
只不过只有他知道,自己效忠的人其实聪明的很,虽然长着不一定是一件多么风采的事情,但有时候懂得掩饰自己的长处达到庸碌自保,也是一件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李广兰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道:“为了等你们,本王都一个晚上没睡觉呢,明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干脆今晚就直接通宵得了。”
元芳显然是有些会意,不过脸上还是表现出了一股担心的神色,对着李广兰便说道:“王爷,我们收权收的如此快的话,会不会迎来什么变故啊?到时候如果这边把具体情况反映给上头,我们又该如何解释?”wǎp.kānshμ
李广兰笑着嗑了一颗瓜子:“如今整座青州都要没了,我如此做团结上下一心,只为了能够更好地共同抵御外敌,这难道有错吗?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守卫我们中原的土地,就算是我那王兄,不应该对我说些什么,我们都姓李,他是皇帝,我是臣子。”
李广兰语气顿了顿,喝了一口热酒之后继续补充说道:“既然他给我赐藩封王,那么我便有权利也有义务守好这一亩三分地,往事既往不咎,只要我一日还是南唐的王爷,那么夏朝但凡引兵来犯,我也不可能做事不管。”
元芳也只好点了点头,可就在此时,李广兰身旁的那位许姑娘却是开口说道:“王爷这番话倒是让人听得茅塞顿开呢,如果真要这么说的话,那么接下来王爷要去收的应该是兵权吧?”
李广兰嘴角微微一笑,并没有去否定什么,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又立马转身对着这位许姑娘问道:“怎么?难道许姑娘也有兴趣共往?”
女子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的回答道:“梁王你让我来保护您的安全。”
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但其实也算是回答了李广兰的问话,具体意思其实也就是梁王给我的命令我可不敢不遵从,但是如果王也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就只好作罢了。
李广兰轻蔑一笑,这女子的嘴巴倒还真是硬,不过他其实也无所谓,多不多待遇着一个人其实也没有任何的差别,反正其实如今的整座青州,还是自己说了算的,而能在最早之时就不把自己蒙在鼓里且明白这一点的,估计也就只有莫倾城一个人。
毕竟谁都没有想过,居然连一个堂堂的藩王都需要明哲保身,这确实是一个笑话,但是对于他们这种边疆藩王来讲,倒是一件能够省去许多麻烦的事情。
李广兰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还别说,仔细感觉的话,确实有那么点微微发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神经大条了,估计也是一时间彻底放开手脚,可能多多少少会有点不适应吧。
“既然许姑娘有着任务在身,那还是一起去吧,不过本王的安危就确实要麻烦你了。”
许姑娘听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就行了,能够做好的事情我都会不遗余力的照办,另外如果有什么潜在的威胁,还请王爷尽早告诉我,我不太喜欢等事到临头了再来解决,那样只会多许多的麻烦事。”
对于这些话,李广兰也只是点头回应,在莫名其妙发呆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摆了摆手是一两个人先行退下。
那许姑娘闪转腾挪来到了一栋房屋之上,然后紧接着便回到了房间,她轻车熟路的摘下了自己的面皮,然后又给自己洗了把脸,梁王淮齐给她的信件她还没有全部看完,只不过现在倒也不是那么的着急,回信的事情也可以慢点来。
还独自一人在亭子里的李广兰此时将剩下的小半壶酒全部喝尽,而后打了一个酒嗝,他看着外边已经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由得有些恍惚,最后微微一笑道:“淮齐啊淮齐,看来几年前我们座谈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这期间有多少的不容易阻拦在前头啊。”
对于这位南唐皇室宗亲来讲,打心底很渴望能够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役,以求最后留名青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