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拓宇受伤略重,最终体力不支的在旁边睡了过去。
姜晚倾知道他死不了,也懒得搭理,只是她必须聚精会神地跟对面的海盗团伙对峙。
她不敢放松警惕,也是怕自己稍有不注意,便被对方抓住。
可她的腹部……
是真的好疼。
姜晚倾一直在强撑着,浑身发冷,哪儿哪儿都疼,她甚至都站不直。
而反观旁边的阮拓宇,睡得别提多香了。
姜晚倾真想冲着他的天灵盖来一拳。
但其实不然,阮拓宇看是睡得香,但实则却是梦魇了。
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也不算是梦,应该说他揭开了他封尘在心底、不敢想起的回忆。
那是他小时候。
南燕的底层百姓占国人的大半,而有钱有权的人,却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自他记事起,他生活在南燕京郊外的乱葬岗。
为什么生活在乱葬岗,因为那些死人身上可能会有钱,不过大部分都是没钱的,毕竟若是有钱,尸体又怎会在乱葬岗。
可就算是在没钱的死人,身上也有衣服。
当时
,多少穷人吃不上饭,连衣服都没得穿。
因而乱葬岗的那些死人的衣服,就是他经济的来源。
一件死人的衣服,他扒下来拿去卖,来卖五文钱,而当时他却只有七岁,长得还没有高铲子,但却要拖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铲子出去挖坟扒死人的衣服。
死人对于成年人来说都算是恐怖的,更别说一个小孩子了,但是小阮拓宇有的选吗?
死人跟自己死,他肯定是想要活着,这样对比起来,死人也就不可怕了。
但即便他能战胜恐惧,可是死人也不是每天都有,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饿着肚子的。
那时,他还有个还比他小两岁的亲妹妹。
兄妹俩经常饿着肚子过活,而他这样的生活,一直过到了十三岁。
小阮拓宇还以为等到自己长大了,就能赚大钱,带着妹妹一起过上好生活,就算去码头扛货,至少兄妹两生活也能有保障,不用在老是去挖人家坟墓。
挖坟墓对于十三岁的阮拓宇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死人的家属却不会放过他。
阮拓宇每次
被发现都会被打,但下一次他还敢。
为了活下去,他没什么不能做的。
当时,一个番薯、一个土豆他都舍不得吃,都留给妹妹。
妹妹也很懂事,每次都佯装吃不下,把一半的食物推给他,奶里奶气地说:“哥哥,小妹吃不下了,你吃吧。”
小阮拓宇看着面颊凹陷,瘦骨嶙嶙的妹妹,心如刀割,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小妹,总有一天,哥会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天天吃猪肉、吃鸡肉,每天都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嗯嗯,等哥哥有钱了,就给小妹买香香、热热的大米饭,再在大米饭上放上酱油。”
小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很甜,但却还不忘提醒他吃那半块土豆,“哥哥,你赶紧吃吧,再不吃的话就要凉了。”
阮拓宇点着头,看着饿到脸色发青的妹妹,含泪地吃下了那半块土豆。
终于,在第二年,他十三岁的时候,码头的场主终于收他了。
之前场主一直不肯收他,倒不是因为年纪问题,而是他太瘦太矮了,觉得他扛不动,但小
阮拓宇风雨无阻地每日去码头哀求场主,场主看他可怜才同意的。
然而一个瘦得跟筷子似的小男孩,是真的没什么力气,而且他又常年挨饿,才工作第三天,便被货物给砸到了脚,出了不少血,脚指头都变形了。
场主见状摇摇头,说他不中用了,让他赶紧走。
小阮拓宇顾不上鲜血直流的脚指头,哭着哀求场主再给一次机会,但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不会要一个没用的伙计,不过后来场主还是看他可怜,给他了三天工钱,一共十五文钱。
那年是个冬天,他跟妹妹蜷缩在一个窑洞里互相取暖,他哭着跟妹妹道歉,说自己太没用了。
妹妹也哭,觉得自己当了哥哥的拖油瓶,两兄妹都在责怪自己。
当时他们身上就只有场主给的三十分钱,但这点钱根本不够过冬,再加上当时他受伤很重,那三十文钱,妹妹都用来给她买药了。
药是很贵的,即便花了三十多文钱,但也还是只能买劣质的金疮药,之后小阮拓宇还因为伤口恶化,高烧不醒。
当时也不知道
过了多久,小阮拓宇再次醒来时,旁边就放着空的药碗,但妹妹不见了。
但他清楚,他们没有钱买药了。
小阮拓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也顾不得伤势,一瘸一拐的走出窑洞,却在窑洞附近听到了男人的低吼声。
原先他还不放在心上,毕竟强抢民女在当地是很常见的,但是……他却在附近捡到了妹妹的草鞋……
他当时浑身都僵硬了,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会发生在妹妹的身上。
……他一瘸一拐地朝草丛那儿走去时,瞧见了妹妹如同死了一般被好几个男人玩弄。
小阮拓宇当时就疯了,举起石头就朝着那群人砸过去,疯狂地撕咬着那群男人……
可一个受了伤又瘦弱的小男孩,怎么能跟几个高马大的男人战斗……
那几个男人被激怒,当下便对着小阮拓宇拳打脚踢,往死里打。
在南燕,强迫一个女子不算什么,死一个人也不算什么。
小阮拓宇当时只能死死地护着妹妹,血顺着他的脸滴在了妹妹的脸上。
妹妹……好像已经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