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君很早之前就知道帝王薄情,但她却没想到,在亲耳听到尔波说的这一切后,曾经那么疼爱她的舅舅居然还能质疑她所说事情的真假性。
发生这么羞耻的事情,她说出口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他为什么还会质问。
尹君痛心疾首,已经没有力气去辩解了,她哭着、笑着,像是在自嘲。
她在自我嘲笑着,笑自己对帝王竟还有期望,期待他能为自己做主。
长公主没有说话,她沉重地闭上了双眸,只是用力的搂着女儿。
太后听着也觉得皇帝过分了,道:“陛下,尹君不会用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的,而且方才在众人面前,尔波他都……”
话说到此,太后怎么也都说不下去了。
她怎能想到,她这可怜的孙女儿,居然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如今是恨不得把林重炎跟尔波千刀万剐。
皇帝沉默了,对这件事情的真假性,他始终保持着一丝的疑虑。
即便尹君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真心疼爱的孩子。
最后,他看着底下的姜晚倾,质问说:“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陛下,您这话说得,这件事情能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是我逼迫郡主去做那些事儿的吗?还是尔波,是我拿到架在他脖子上,逼给他说出污蔑郡主的字句吗。”
姜晚倾忍不住翻白眼:“陛下,这里是南燕,民女没有办法只手遮天,在这件事情所牵扯的人物,都是非富即贵,民女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去策划这一切。”
她真的是无语了,这皇帝老儿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逼迫尹君跟尔波睡的呢。
皇帝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尔波忽然冒出来,又说了那么些话,他觉得跟姜晚倾脱不了干系。
直觉告诉他。
“不是你撺掇郡主,说的这些?”
皇帝又问。
说到底,他仍旧在质疑事情的真假性。
尹君伤透了心,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长公主却摇摇头,让她不要再说话顶撞皇帝了。
姜晚倾真的是怀疑这皇帝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粪吗?
她再次声明:“陛下,这是君主的家务事,民女怎么去掺一脚,您未免也把民女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在这件事情里,我就是个外人,陛下好端端地点了民女的名字让民女跟着进入殿中,民女也很无辜得好不好。”
她的话巴拉巴拉的,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贼无辜。
虽然姜晚倾振振有词,看着很无辜的样子,但皇帝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她始终脱不了干系。
不然事情怎会这么巧。
长公主向来与他疏远,却忽然邀请他来参加宴会,还请了这么多名门嫡系,就连太后也都叫来了,而尔波明明也没有在受邀的名单里,
但他却忽然出现,喝得醉醺醺的,还说出了那么混账的话。
尔波的确是仗着自己是回尔松的使者行事作风略有些猖狂,但他也不是不知道分寸,就算是喝酒,也不会醉成这样。
皇帝很难不怀疑姜晚倾。
而姜晚倾这边,就是抵死不认,不管皇帝说什么,她都统统不认账。
她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无辜’这四个大字。
皇帝没有证据,最后也
拿她没办法,而就在这时,被带下去醒酒的尔波也终于被压上来了。
尔波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殿内的所有人,那目光清明的模样,显然已经是清醒状态。
而瞅尔波这幅鼠目寸光的模样,想必也是想起来了自己在后花园时的荒唐行为。
他这会儿缩着脖子,鼠目寸光。
虽然皇帝并不完全相信尹君的话,但是在面对尔波时,他还是难掩怒气。
“大王子,方才你在花园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真的……真的……”
后面的话,皇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尔波支支吾吾,开始装傻充愣:“陛下……您、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姜晚倾睨着他,“你要是听不懂,不如我就重复一下方才你在花园说了什么。”
皇帝脑门青筋一跳,猛地瞪着姜晚倾,就在姜晚倾要开口复述尔波之前所说过的话时,皇帝却立即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行了姜晚,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姜晚倾欲要道出口的话猛地就被扼杀在了喉咙里,她转目看着主位上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的帝王,忽然就笑了。
她的笑容多少有些嘲弄。
“是,民女这就告退。”
她冷淡地离开了殿内。
尹君动了动,差点忍不住出声挽留姜晚倾。
虽然在这场计划中,他们是想要利用尔波将所有的情况道出,计划里也是她独自一人面对,但若没有姜晚在,她多少有些紧张。
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也只能目送着姜晚倾离开。
花园内,因为主事儿的人都走了,
这会儿是乌云丽在控制这场面。
虽有太子妃这个名讳,但她年纪尚小,多少有些把持不住场面,姜晚倾知道需要一个具有威慑性的人物,便让乌云丽去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叫来。
太后身边用老了的红人,就连皇帝都会尊敬几分。
乌云丽觉得可行,便照着去做了,不过她看着姜晚的模样,似乎并不想继续留下来,便问:
“阿姜姑娘,你要离开了吗?”
姜晚倾点点头,淡淡一笑:“这些宴会还是挺没意思的,倒不如回去睡一觉。”
她喜欢热闹,但不喜欢跟这些陌生人一起热闹,还要装模作样,累得慌。
乌云丽恍然大悟,也没有挽留她。
在姜晚倾离开时,皇帝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然没有传出来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姜晚倾却知道八成是尔波全招了。
尔波这人看着野性十足,人高马大,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很怯懦的人,他就只会嚷嚷,虚张声势,人大无脑;
而皇帝又是那么具有威严的一个人,在气场全开的皇帝面前,尔波能不吓得全招了吗。
这不,姜晚倾离开时,皇帝身边的首席太监刘公公也出宫了。
当然,刘公公不是找她的,而是去找林重炎的。
接下来就是问罪林家。
姜晚倾一行人顺利的坐上马车后离开,知晓这一切来龙去脉的红玉,忍不住双手合十,为尹君祈祷:“真希望尹君郡主这次能脱离林家那个煎熬之地,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想必林重炎跟尹君的这场婚事也都进行不下去了。”
姜晚倾听着,却是嘲弄一笑:“那个倒未必。”
红玉心里咯噔一下,心情复杂:“皇帝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丑事了,不会还不让尹君跟林重炎和离吧?
而且这件事明显错处是在尔波跟林重炎,没道理再让尹君郡主忍耐的。”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帝王多薄情,这个南燕皇帝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冷酷。”
方才南燕皇帝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质问尔波,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而且还将她赶了出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牺牲一个女人,能够换取皇权的巩固,边疆的太平,皇帝会很乐享其成的。
不管这个女人是否是他疼爱的侄女或者妹妹,只要这个利益能令他满意,没什么他不能做的。
妹妹还有亲骨肉南燕皇帝都可以不要,更别说外甥女了。
而且,这不仅事关皇权的巩固,皇室也丢不起这个人,到最后……这件事情的结果不会如他们所想的那般。
尹君若真的想脱离苦海,真的得吃一顿苦头才行了。
姜晚倾心中还是听悲凉的。
皇宫看着富丽堂皇,实则污秽不堪。
凤南靖坐在她旁边,将她轻轻地拥如怀中,手牵着她的,轻轻的摩挲着:“尽力就好,不用勉强。”
姜晚倾点了点头,她靠在了凤南靖的肩膀上:“我已经告诉盛准解毒的真相了,他那边应该也正在准备抽身,到时候阿准会带着乌云丽跟我们一起回家,
那个时候,尹君的事情应该也能处理完,之后我们就离开。”
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烂得要死的国家待了。
这是一个令她倒尽胃口的国家。
凤南靖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