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倾的为人处世是,可以不怕事儿,但没必要的时候就不要得罪人。
都说朋友多路好走,其实这个未必,但仇人多路难走这是肯定的,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姜晚倾其实一直知道乌云丽是想要为流离失所的灾民尽一份心意,也想减轻蒙雾的负担,但是……她这一举动,则是伤害到了这些个贵公子贵女利益。
对于任何富家子弟来说,让他们为一个女人,或者一些古玩一掷千金是没问题的,可要是让他们捐钱,那就好比要了他们的性命。
现在的乌云丽让他们捐钱,无异于就是让他们剜肉。
这些个富家公子一开始还以为乌云丽是开玩笑的,打哈哈过去,但瞧着乌云丽面带微笑而严谨的模样,笑容逐渐消失。
乌云丽说:“大家都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捐献一些钱给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应该不会不舍得吧?还是说……”
她声音一顿,笑着:“大家该不会手上没钱了吧?”
“谁说的,谁说我们没钱,只是今日出来的实在匆忙,身上没有带这么多现钱。”
人群中,有一个富家公子嚷嚷说,面红耳赤,也不晓得是不是被戳中了心思。
而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是啊,今日我们来的的确是太过匆忙,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就是说,如果早知道太子妃要替灾民筹集善款,那我们肯定会带八百千两来的。”
“的确是,今日是真的不巧,不如改天吧。”
……
众人七嘴八舌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原本说好了今日捐款,但又拖到了改天。
谁知道改天是那一天,是明天,后天,还是五十年后。
说到底,这个改天,就是不捐。
话说到此,稍微聪明点的便也知道其中的潜意思。
一般来说聪明的做法就是将这件事情轻轻带过,大家相安无事,但乌云丽仿佛就是听不懂一样,她仍旧笑得温婉,一幅好好商量的模样:“也是,
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为大家设想好。”
她说着,旁人听了心里也稍稍的松了口气。
但还没完,接下来的乌云丽的话让他们冷汗直流:“储君府的人手一直都很充足,不如我就让底下的人跟着各位回去,善款什么的,也不劳烦大家送过来了。
就直接交给储君府的人,一起带回来就是了。”
这些人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乌云丽嘴角的弧度稍大一些,又说:“人心难测,谁知道我府里的这些人老不老实,我这个人不爱聪明,就怕挑到了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去取钱,
这样吧,各位公子小姐回府之前,就先去管家那儿登记,钱财数目白纸黑字的写着,底下人也不好动手脚。”
这些个贵公子听了后笑笑,但也难掩饰他们脸上的铁青。
这一招着实是高明啊,白纸黑子的写着,那他们想抵赖不给钱都不行,而且当着这么多朋友面前,他们又不好意思捐得太少。
瞬间,谁都笑不出来了,假笑都笑不来。
而在暗处的姜晚倾目光下意识的跟凤南
靖的对上,微微蹙眉。
虽然乌云丽的这个举动可以让蒙雾身上的担子轻一些,但这样一来,储君府就会得罪很多人的。
钱就是这些人的命,乌云丽动了他们的命,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乌云丽微笑着请他们去管家哪里登记,还让人守着出口,不许有人偷偷离开。
好一会儿,她才瞧见姜晚倾二人,脸上虚假的笑容逐渐收敛,带了几分真心。
她对姜晚倾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姜晚倾也朝她点头还礼。
后来,乌云丽请姜晚倾去后院吃茶。
乌云丽亲自从丫鬟手上接过两杯茶放到他们夫妻二人面前,还是这般温婉的模样,没有方才看着那么笑里藏刀。
“也不知二位喜欢吃什么茶,我就只能将王府里最好的茶来给你们吃了,若是有招待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们海涵。”
乌云丽说,以座上宾之礼招待他们,真情实意。
其实看到姜晚倾二人从后院出来,乌云丽心里也多少知道她的计划结束了,但是她也没有过多询问。
乌云丽是一个很本分的人,她知道这次姜晚所计划的是比较隐秘的事情,别说是她,怕就算是她的夫君,姜晚也不一定会说。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这是姜晚常识的第一步相信自己,那她自然要好好把握。
而乌云丽如此的识趣,姜晚倾自然也不会说起尹君这件事,毕竟的确是很隐私。
姜晚倾说:“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人吗?你算计了他们的钱,就怕这些人就不会善
罢甘休。”
乌云丽听了却是摆摆手,说:“给我撑腰的是乌家,我现在还是王妃,可不是外头那些小角色,他们就算记恨我,也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因为她是乌家的女儿,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乌家给她撑腰,她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听着这番话,姜晚倾就知道她还没有从深宅的争斗中脱身。
她想了想,口吻很缓和温柔:“王妃,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是乌家的小女儿了,你是太子妃,你跟你的夫君才是一体的。
就算你有母家帮衬,但你也不是一个人,他们会因为记恨你而伤害你的夫君。
你跟阿准要对抗的不是深宅的妇人,而是环环相扣的家族,皇室现在需要朝臣支持,你这样做,只会得罪他们。
这些人会在朝堂上给阿准使绊子、难堪,不过这都是小事,若是危及到生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若钱这事儿有那么好解决,那蒙雾就不会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衣服贴补丁,比起乌云丽的地位,蒙雾的地位岂不是更能让人仰望?
但蒙雾并没有用自己的权势地位逼迫这些人捐钱,因为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还会给自己的未来埋下危机。
为了这点钱,并不划算。
乌云丽听着,整个人都傻了,一愣一愣的,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从开始的发傻,再到后来的惊恐,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乌云丽再聪慧,但归根究底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她那儿能想得这么深,她想的无非就是那些富
家公子拿捏不住她,也不敢伤害她,但却忘了,她的夫君还要跟这些人或者这些人的父亲共事。
她双目一下子就红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往回走。
姜晚倾一看,忙拉住她,说:“话已经说了,事情也已经做了了,现在就等他们把钱送过来。
你现在再去说反悔的话,也已经太晚了。”
乌云丽慌得不行,声音一下子就颤抖了:“那……那怎么办,阿准该不会……”
“你先冷静一点。”姜晚倾说,安慰她,“盛准再怎么样也是个太子,他们想要收拾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时间一长,等他们想到了风险最小的除掉盛准的法子,这个还真不好说。
其实,乌云丽这个逼捐的做法的确是真的不太好,明知那些人吝啬,还要他们拿出钱来,如今皇权跟相权争执得厉害,她这样做,不就是把这些人逼着站林家吗。
姜晚倾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阻止她了。
乌云丽一脸惊恐,忐忑不安,心里更是悔不当初。
“你也不用着急,其实这件事情还算好办。”姜晚倾道,给她支了两个法子。
乌云丽一听,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有一种劫后重生的轻松,她窘迫的看着姜晚倾说:“我还需要多学习,不然真的是要把阿准害死了。”
还有,她其实也很害怕,阿准下朝回来之后,会责怪她多管闲事,给他添麻烦。
“慢慢来。”
姜晚倾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