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的发簪好像掉在了宴会上,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能不能回去找一下。”
姜晚倾忽然对嬷嬷说,十分抱歉的模样。
嬷嬷面露难色,但也不好让尹君久等,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沉默一瞬,嬷嬷看了一眼红玉说:“不如让红玉姑娘去找吧,郡主现在有些不安,是真的很想见阿姜小姐。”
“这个办法可行。”姜晚倾说,忽然转而看向红玉,“嬷嬷既然这样说,你就自己一个人找吧。”
她声音一顿,眸底露出一抹凶光,但却是在笑,“一定要一定要替我将发簪找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最后那一句,她说得意味深长。
红玉立即就明白了,而嬷嬷也只当她是很重视那个簪子,没有说什么。
分头行事,姜晚倾继续跟着嬷嬷去了新房。
新房自然是在林重炎的院子里,姜晚倾不是第一次来,也不算陌生,只是跟她前面几次来时比起来,护卫多了许多。
看制服,姜晚倾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些都是来自皇宫侍卫。
大婚之日,侍卫竟如此多,就像是看管犯人一般重重包围,似乎是怕新娘逃了。
看来皇室的人也是知道,这门婚事尹君是真的很抵触,而回尔松使者还在,他们
也担待不起尹君的第二个婚礼再次告吹。
其实对皇室的人来说,尹君跟长公主不管是回回尔松,又或者嫁给相府,都是百害无一利的,只是前者的伤害更大罢了。
内部矛盾,也好过内忧外患。
尹君是皇室、更是整个南燕以及回尔松、相府之间的牺牲品。
姜晚倾跟着嬷嬷进去。
一推门,进去才发现,不仅是外面侍卫众多,就算是屋内婢女也不在少数。
这些婢女低着头,看着很安分的模样,但那自带的冷意跟丝丝的凶气,让人一眼就看出她们都并非寻常宫女,而是武功高手。
姜晚倾忽然觉得好笑。
这到底是成亲呢,还是看管犯人啊,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侍卫,怎么不干脆将尹君五花大绑起来关在相府。
而且姜晚倾还发现,尹君从前那些伺候惯了的宫女都不在其中,那也就是说,尹君嫁到相府,身边也有心腹,都是皇室监督她的人。
何其压抑。
“是阿姜来了吗?”尹君坐在大红被单上,声音很轻。
她穿着凤冠霞帔,屋内更是喜色一片,烛台桌上还贴着囍字,红烛光摇曳,外面也是晴空万里,可就是在这本应该洋溢着喜气的新房,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就好像有一张很大、但又透
明的棉被包住了这个院子,密不透风。
嬷嬷回话:“是的郡主,阿姜小姐来了。”
尹君顿了一下,之后又对嬷嬷说:“秦嬷嬷,你带着屋内的侍婢都出去吧,我想单独跟阿姜谈谈。”
“这个不行。”秦嬷嬷说,语气温和,但却格外的强硬,“长公主跟老奴说过了,让老奴将郡主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老奴担待不起。”
“你就出去吧,相府这么多人,我也已经跟林重炎拜堂成亲了,能逃到哪里去。”
秦嬷嬷笑着,但态度仍旧很硬:“这个真的是没办法啊郡主。”
尹君忽然不说话了,但是姜晚倾却听到了她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有隐忍却无法忍住的抽泣声。
姜晚倾低眸抿唇,想了想,忽然对秦嬷嬷说:“你们就先出去吧,这里守卫这么多,相府又是戒备森严,郡主是不会丢地。
再说了,是我跟郡主在屋里单独说话,她不见了,那就是我的罪过。秦嬷嬷,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情况中吗。”
别说外面有这么多守卫,就算是没有,花轿都进了相府,尹君就算是长着一双翅膀也飞不出去。
秦嬷嬷犹豫了,而姜晚倾又立即说:“现在尹君看着应该还挺犟的,我之
前跟她关系不错,就当给我几刻钟的时间开导她吧,这也有利于她的婚后生活。”
闻言,秦嬷嬷想了想,最后也同意了。
到底尹君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希望姜晚倾能够开解尹君,让她认命,以后好好跟林重炎过日子。
他们出去了,偌大的新房一下子就空了,原本放置着冰块都还有丝丝温热的屋内,瞬间就来了冷意。
门一关上,尹君就立即掀开了红盖头,她一双眼红肿又泛着血丝,虽然新娘妆是浓妆艳抹,但也遮不住她的憔悴。
姜晚倾心中还是很惆怅的,她看着尹君没有说话,而下一秒,尹君竟然随手扔掉了自己的喜帕,三两步地走到了姜晚倾的身边。
她跪在了姜晚倾的面前,膝盖‘砰’的一下撞击地面,很响,可她脸上没有一点疼痛色,充斥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姜晚,你能不能帮帮我……”
“抱歉。”
尹君没有说出自己的诉求,但是姜晚倾却猜出了她想要拜托自己做什么。
尹君的眼泪一下子就没控制住流了下来,她双手合十,卑微地哀求着姜晚倾,哭着说:“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林重炎吧……
他就是一个疯子,我嫁给他我会死的,我会生不如死的
,求你……求你帮帮我……”
她不敢嚎啕大哭,怕外面的侍卫听到,只能隐忍地低头呜咽起来,但眼泪却如同豆大一般不断往下掉,甚至哭得都有些喘不上气。
“尹君你别这样,先起来……”
姜晚倾将她拽起来,但是尹君根本听不进去,此时此刻,她知道,姜晚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将她带来人间,给她骨血的母亲不会救她、以往疼爱她的皇叔、对她有求必应太后也不会救她……
即便她从前十几年人生里,他们宠她入骨,可此时她的艰难处境跟无尽的绝望,却也都是他们给的。
尹君是真的很痛苦,很崩溃,她不想嫁给林重炎,她会疯的,他会把她折磨死的……
所有人都不会救她,现在就只有姜晚倾能拖她出苦海。
她这辈子,只想做祝阳的新娘,跟他共度人生,若是想到她的未来里不会再有祝阳,她甚至都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跟勇气。
“我求你,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求你了……”
尹君哭得厉害,眼泪几乎糊了脸上的妆容,她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求姜晚倾,到最后,她甚至还给姜晚倾磕头,就如同跪拜寺庙里的神明一样,又拜又磕头。
她完全看不到希望,是真的好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