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叹了口气,身心俱疲:“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夫人贤良淑德,也是不会有意见的,但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
其实每天看着那副衰老的面孔,我心里也是会嫌弃的,但是我跟你师娘同舟共济这么长时间,我不能对不起她。”
姜晚倾瞧见了门边露出的那一小角的衣裙消失,眸底银光流转,又问:“所以,你觉得是责任更多?”
“不管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还是会回归平淡,而我也的确是很爱你的师娘,因此我不想给她添堵,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花点钱在外面弄一弄就算了。”
鬼谷子说着,似乎是看开了,但姜晚倾知道,他其实还是在执着楚媚的容貌。
她是知道鬼谷子是不会特别在意容貌,但是如今楚媚的模样已经不能用年老色衰来形容。
妻子忽然从青春靓丽变成两鬓花白的老太婆,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难以接受的吧。
姜晚倾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感情深厚,要怪就怪上天给他们开的玩笑太大。
楚媚去了厨房好久都没回来,鬼谷子本想去看看,但姜晚倾却说她去。
她去厨房的
时候,楚媚正在下汤圆。
没有一丝意外的,楚媚的眼眶有些发红。
姜晚倾神色很冷漠,也没有关心一句。
她刚才本就是故意问鬼谷子那样的问题的。
鬼谷子对她所做的一切,姜晚倾不相信楚媚会不知道。
她也算帮凶。
“听说阿姜小姐是从寅朝来的,那边应该是吃甜汤圆的吧,我们这边都是吃的荤素汤圆,不过我按照你们寅朝的口味给你弄了些糖心的。”
姜晚倾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
楚媚若无其事,笑了笑又说:“我这儿有一件火狐狸皮所制的皮袄,我穿着也不好看,一会儿我就找出来送给你吧。”
火狐狸也就是红狐,挺难得的,在市面上价格也不低。
“不用了,谢谢。”姜晚倾疏离的拒绝了。
楚媚以为她是客气,笑着说:“不用推辞,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作为你的师娘,也没给你送过什么礼物,你就收下吧。”
姜晚倾皱眉,听着这些热络的话语,她觉得楚媚在装傻充愣。
虽然也没有不耐烦,但她还是把话挑明了说:“夫人,我跟鬼谷子为什么会成为师徒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还有
因为你夫君才发生在我身边的悲剧,你也应该是有所耳闻。
他逼迫我当徒弟,不过是想自己的一身本领得以很好的传承下去,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而我甘愿拜师,也是为了解药。
所以你不必下功夫跟我套近乎,我软硬不吃,彼此相安无事,各取所需就好。”
姜晚倾说得直接又直白,楚媚听着多少觉得尴尬。
在姜晚倾看来,她跟鬼谷子就是蛇鼠一窝,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罢了。若是想用这些小恩小惠就把她收买,还是省省吧。
“你是在怪我跟你师父吗?”楚媚问,脸上还是有些羞愧的。
姜晚倾没有直接回话,但那嘲讽的笑意却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楚媚还是有些难过的,可如姜晚倾所说,鬼谷子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深呼吸,说:“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所以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你的。”
姜晚倾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了厨房的木柱上,不屑一顾。
给人一刀在说几句好听的,有用吗。
楚媚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她扭头去货架拿了白糖来,可却一不小心碰掉了货架上的书
本。
啪嗒几下,好几本书都掉了下来。
楚媚脸更红了,觉得窘迫,她狼狈不堪的赶紧把书捡起来,但因为她太过慌乱,反而把旁边的书都给撞倒了。
姜晚倾多少看不过眼,若她此时还在旁边看着不帮忙,也有些说不过去。
楚媚讪笑着,很尴尬。
姜晚倾说:“行了,我来收拾吧,你弄汤圆。”
楚媚挺不好意思的,但捡书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她想着给姜晚倾填饱肚子,就去顾着灶上的汤圆了。
书架上掉下来的书都是鬼谷子的医案,但是这种东西放在厨房其实也还是蛮奇怪的。
“其实是因为书房书籍太多了,你师父最近在撰写一本草药大全,所以许多无关紧要的书籍都从书房转移出来了。”
另一边的楚媚仿佛是看出了姜晚倾的内心所想,解释说。
这也难怪。
姜晚倾了然。
她前段时间好像的确是听鬼谷子说在弄什么草药大全的医书。
她也没多想,赶紧把书捡起来,但其中有一本翻开的医案书籍里面的名字却吸引了她。
这医案上的病人不是别人,正是尹鹤。
鬼谷子还给尹鹤治过病?
姜
晚倾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而里头的诊脉以及开的药方,却让姜晚倾看了直皱眉。
别说鬼谷子是神医根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就算是普通的大夫都不会给尹鹤开这样的药。
那只能是阮拓宇要求的。
“阿姜小姐?”
灶台边的楚媚见她忽然发起呆来,便喊了她一声。
姜晚倾回神,若无其事的将医案放好:“汤圆好了吗?”
楚媚点点头,温和的笑着:“好了,我给你多放了点糖。”
姜晚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可想到医案里的内容,她却忍不住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她一直知道阮拓宇对尹鹤是利用,把她当成往上爬的阶梯,可她根本没想到他竟会这般的丧心病狂。
尹鹤人是可恶,但嫁到阮拓宇这样的男人也真是悲哀,这也不知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吃完汤圆姜晚倾就离开了,鬼谷子亲自送她。
路上,他们师徒二人都很安静。
姜晚倾想到那医案上的内容,仍旧觉得可怕,而看着眼前正借着微弱烛光看书的鬼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
“阮拓宇出事,你就不担心吗?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