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跟李公公在外面,而后才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二人一愣,相视一眼。
“这殿内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李公公一头雾水。
虽说前段时间,殿下纳了不少小妾,但这些女人殿下根本就没碰过,他们猜测这或许是殿下在王妃赌气。
百里凶悍的瞪着眼前的侍卫,低声骂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去。”
侍卫面面相觑,自知做错,心虚的低下头。
当初选女子入府为妾时,殿下几乎都没看这些女人一眼,唯有里面的李妮李美人,被殿下问了名字,如此他们才把人放进去的。
当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李美人的金钱诱惑。
百里恼怒他们没有恪守其职,阳奉阴违,但左右想想,殿下如今这般的烦躁,能够把心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倒也不是坏事,至少在王妃回来之前,殿下都不至于太过阴郁。
“啊——”
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还是从殿内传出来的。
百里愣住,立即带着侍卫冲了进去。
殿内空荡荡的,就只两个人。
如果死人也算是人的话。
凤南靖低着头,淡漠而平静的擦拭着手背上的鲜血,冷峻的神色看不清其情绪,只是气息席卷的阴沉令人惊悚。
而李美人,此刻正躺在门前,她一动不
动,显然已经断了气,眼睛瞪得老大,殷红的红唇嘴角仍旧有流动的鲜血流出,而此刻,她的头颅竟是以一种诡异、是常人无法正常呈现的姿势扭曲。
百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头被扭断了。
“拖出去。”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声色没有半分动情绪,擦拭的动作还在继续,仿佛手上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百里立即让人收拾,免得污了主子的眼睛,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惊叹这个女人胆子够大,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去勾引殿下。
当初那‘残暴’一词扣在殿下头上,真不是空穴来风,别说旁人,就算是跟着殿下十几年的他跟李公公也不敢有任何越界,否则就是拿命来冒险。
他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想来还是因为王妃的缘故。
王妃的出现,似乎抹去了殿下的嗜血,当初那个杀人如麻的战王,后来竟连奴才都不惩罚了,在晚膳后的傍晚陪伴王妃散步时,甚至还温和的回应宫人的请安。
到现在,百里想想仍旧是觉得不可思议。
“今晚守卫的侍卫都有谁。”
眼前的男人忽然开口,薄凉而清淡的声音一下子唤回了百利的思绪,也吓得他心头发紧。
他立即作答:“回殿下,是……”
男人扬手,示意他噤声,淡道:“拖下去
,杖毙。”
百里一僵,倏地跟李公公面面相觑。
他们仿佛瞧见了刚坐上摄政王位的凤南靖。
当年的逼宫跟果亲王的这一场不同,当年先皇还在世时,朝廷已经是动荡不安,内忧外患,是个烂摊子。
当初在解决掉逼宫这件大事后,有太多异己不满凤南靖坐上这个位置,明里暗里的使绊子,还在背后讽刺说‘一个野蛮的武夫,哪儿能把持朝政,怕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简直让人笑话’。
当时谁都觉得凤南靖撑不下来,但他不仅撑下来了,还懂得挑选良臣扶持,在采用陆袁贞提出的政策下,慢慢的处理好了朝政,但万事开头难,当摄政王的头一年更难。
凤南靖就任摄政王第一年,也是杀戮最重的一年。
他本就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见惯血腥,腥风血雨才是他的战场,其中当时朝上有两个大臣明目张胆的挑刺讽刺,私底下甚至还煽动其他朝臣,后来……全族株连。
是全族,不是全家,全族可是有几百口人啊。
当时那两个大臣也算是有百年基业的大家族,可却在一夜之间被烧了个精光,之后,不管是官府又或者是旁人,都找不出凶手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但当时,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这件事,奠定了凤南靖的可
怕,谁能不畏惧。
李公公想了想,仍旧壮着胆子说:“殿下,这万万不可啊,这幽冥殿值夜侍卫众多,有二三十来人,您这一下子……”
“有问题吗。”男人抬眸,眸底锋芒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击即中,一刀毙命。
李公公冷汗淋漓,哪儿还敢多说一句话,立即悻悻的低着头
凤南靖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冷淡得吓人,仿佛他下令砍杀的,不是人,而是被人们圈养的鸡鸭。
幽冥殿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算是百里带出来的半个兄弟,虽然他们也的确是做错了。
因为他们私自揣测,就把一个女人放进来,虽说这些个小妾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家底绝对干净的,但这也是很危险的。
作为属下,最忌讳的就是擅自做主。
但……
百里也做不到看着自己这么多弟兄去死啊。
他艰难的开口说:“殿下,这样万万不可啊!如此会让其他的兄弟们惴惴不安、人心惶惶,这并不利于人心的归顺。
而且王妃还在宫里时,最不喜欢见血腥,王妃是连奴才都极少惩罚的。”
男人听着百里前面的话,没有丝毫动容,但听到后面,却动了动。
百里松了口气,猜测有戏,说:“王妃终究还会回来的。”
他的话很轻。
凤南靖深呼吸,
神色似乎最终有所缓解。
百里又继续说:“不如小惩大诫一番,将那群不听话的侍卫都打断双腿,丢出宫去?”
打断双腿,这无疑是要了一个人的半条命去,在这个以劳力为重的时代,没了双腿,如何耕种。
但这对于眼前的男人来说,已经是轻的能忽略不计的惩罚了。
凤南靖沉闷不语,跟了他许久的百里知道他算是默认了,多少松了口气,立即下了命令。
李公公忙端上一杯茶给凤南靖压压怒气,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让人好生去照顾崔玉黛,告诉太医,崔玉黛若有个好歹,他们也一块跟着去。”
男人喝着茶,阴郁的气息没有半分减少。
李公公擦了擦汗,立即去办。
偌大的宫殿内,瞬间就只剩下凤南靖一个人,他冰凉的眸底掠过一抹落寞,带着沉痛。
他忽然从这一大叠的奏折下,拿出一张瓷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凤南靖’三个大字。
他倏地勾了勾唇,但胸口的闷痛有增无减。
这是当时她学写字时,写的他的名字。
字迹歪扭,三岁小孩子写得都比她好。
“你最好平安,否则就算你到了地狱,本王也要跟你算账。”
男人抚摸着纸上的字迹,明明说着很绝的话,但声音却是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