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娘……”姜少擎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想追过去。
玖娘在听到他着急的喊声时,脚步条件反射地慢了一拍,本以为他会改变主意,可他才起身,姜夫人却忽然大喊:“你要是再碰这鸡婆,为娘就立即死在你面前。”
姜少擎猛地顿住脚步,神色挣扎而痛苦。
他看了看姜夫人,又看了看玖娘,最终也没有再上前一步。
玖娘苦笑,浑身冰凉,她抬头将眼眶的热泪逼回去,咬了咬牙,走出了门口。
侍卫立即上前逮住她,玖娘却轻轻说:“放心,我不会跑的,你们不要靠近我,我已经是得了瘟疫的人了,小心传染。”
姜晚倾倏地抬头,看着她,目光变得冗长,忽然轻叹了口气。
姜夫人瞧见玖娘走了以后才进屋,但却被姜晚倾拦住:“姜少擎这些日子跟玖娘待在一起,不排除是否会有感染的可能,也同样需要隔离七天。”
姜夫人大惊失色,恶狠狠地看着姜晚倾:“什么,你难道还要把我儿子关到玉宇琼楼?”
“不。”姜晚倾说,“原地隔离,玖娘也是。”
挪动只会加速鼠疫的传播,只能就地隔离,以免再伤及无辜的人。
姜夫人却不同意,她不觉得他儿子会感染鼠疫,大吵大闹,
为了儿子,一向注重仪态的她甚至都对姜晚倾动了手。
她推了姜晚倾一把:“我不管,你要是不把我儿子放了,看我不掀翻了你的万户侯府”
“有本事你就去掀。”姜晚倾很冷漠,眸光犀利而讽刺,“我不会阻止你的,只要你现在靠近姜少擎,也一样要隔离,如果你对我的话有丝毫怀疑,大可以试试看。”
她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极具威严。
“你……”姜夫人气得不打一处来,可对姜晚倾说的话,她心里却并不怀疑。
这小贱蹄子可是毒得很,一点都不会顾忌自己是她的长辈,是她的婶婶。
姜夫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而姜少擎,姜晚倾让人将他带去另一间房进行为期七天的隔离。
可在走出门时,姜少擎却对姜晚倾说:“隔离我没有意见,但能不能让我住在玖娘隔壁。”
“有什么好住的,方便你们吵架吗。”姜晚倾挑眉,声音略带讽刺。
因为她本就是个烈性并且坚强的女人,自然是看不上姜少擎这般懦弱投降的男人。
姜少擎嗓音很闷,并不因为姜晚倾嘲弄的语气感到生气,因为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上自己。
“就算我拜托你了,看在我们是堂兄妹的份
上。”他开口说,声音带着淡淡的请求。
姜晚倾顿了顿,并不立即答应,而是说先去征求玖娘的意见。
姜少擎却是带着苦涩的口吻自嘲说:“她……不会答应的。”
而结果正如姜少擎所猜测的那样,玖娘没有同意。
玖娘在别院的客房,因为身体虚弱,她是躺着的,而在听到姜少擎的这个请求,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但仍旧拒绝。
“我没什么话先跟他说,他挺烦人的。”
姜晚倾站在门口,看着那虚弱的女人,不见她脸上有半分的怨恨甚至一丝丝的怒气,她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方才被放弃的不是她,感染鼠疫的也不是她。
姜晚倾这会儿忽然有些佩服她了,说:“现在虽然没有解药,但是如今的方子对鼠疫也有缓解作用,你放心,我会尽力救你的。”
“无所谓了。”玖娘淡淡说,似有些麻木,“若真有法子,也请你先救别人,姜夫人说得对,我也只是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吧,那也倒算是成全我,能让我见到家人。”
她似乎看得很开,是‘爱咋咋地’的态度,生也好,死也罢,似乎她都能坦然接受,并且也没有执着于偏向哪一方。
姜晚倾微微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离
开时,玖娘却忽然说。
“其实不管姜少擎选不选择我,我都不会跟他走的,我不想害人,所以我会配合你。”玖娘说,朝她微微一笑,温柔且坚强。
她的笑,苦涩又凄美,带着无尽的悲凉。
姜晚倾一下子就懂了,原来玖娘要的从来就不是让姜少擎把她带走,她只是想得到姜少擎的偏爱。
玖娘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对人世间唯一的眷恋就是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却又一次不要她了。
姜晚倾的心情像是打翻了调味盘一般百般复杂。
玖娘这个人,姜晚倾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一个有个性的女子,看似柔弱,但其实内心很坚强,只是她深爱的男人,不断的让她失望。
而对于姜少擎来说,玖娘是他深爱并且很看重的女子,甚至当初为了救她能捅自己一刀,可他太懦弱,即便有豁出命的勇气,但也没勇气去为心爱的女子跟家里人抗争。
姜晚倾忽然想到了孔雀东南飞,姜少擎就是焦仲卿,但玖娘……看上去可不像是刘兰芝。
玖娘更坚强。
一连几日过去,为了防止病情的传播,如今街上都不许买卖,并且有专人每日挨家挨户的上门检查,十分严谨,偌大而喧闹的京城,瞬间成了空城。
平
邑王跟盛准都觉得姜晚倾有些夸张了,但姜晚倾却觉得此时不能有万一,有句话叫‘一传十十传百’,这句话可用于流言,也能用于病毒。
古代大多家庭都是自己自足,吃喝短时间是没问题的。
一连三日过去,玉宇琼楼已经从确诊一位变成了五位,其中一开始确诊的店小二已经因为腹水胀被撑死了。
此消息传来,顿时人心惶惶,也因为这些日子姜晚倾让专人挨家挨户的普及,还限制了家庭户的出行次数,百姓开始对鼠疫有了恐惧,开始服从朝廷;
可也总有一些叛逆者不服,不仅不在家乖乖呆着,甚至还聚众闹事。
姜晚倾直接下令,让所有一切不服从管教的人直接逮捕,打十板子再关半个月,见一个关一个,反正监狱更多的是空位。
因为太过简单粗暴,坊间对于姜晚倾更是厌恶了,辱骂声不断,有一些菜户或者肉户甚至因为讨厌姜晚倾,都不给万户侯供给粮食,连带白家的产业都遭到了百姓的诋毁,有一些冲动者还半夜三更的在白家的店铺泼油漆。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姜晚倾并没有放在心上,脏了就擦,有闹事者就继续打一顿关起来,吃喝随意,因而众人对姜晚倾的不满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