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很快便熟悉了其余四人的性格。
凌碧云自不必说,两人原本关系便十分亲厚,进入十万大山之后,她更是无数次在其他人面前将自己的师父夸得天花乱坠,张三每次听到都一边耳根子发红一边纳闷“咦?我居然这么优秀么?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凌碧云对应竹和崔璨就没那么客气了。崔璨虽然是她拉来凑数的,但两人总是一言不合就开始斗嘴;她也很看不惯应竹,原因无他——应竹对自己的师父总是颇为冷淡,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除了张三之外,凌碧云就只对岳铁猛比较温和,不过张三却也看得出来,与其说是凌碧云温和,倒不如说是岳铁猛对谁都十分友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岳铁猛这样的态度,很难不讨人喜欢。
说起岳铁猛,也算是个奇人。张三和凌碧云二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这是个好威风的汉子,端的是人如其名。外貌不说是凶神恶煞吧,至少也可以算是蜂目豺声,不仅体壮如牛,一张脸长得也非常有威慑力,尤其是右颊上那一道伤疤,更是给原本就能止住小儿夜啼的外貌平添了几分狰狞的色彩。但接触下来,却发现这是个极友善、极谦恭甚至有些腼腆的人。他的外形看着似赳赳武夫,实际却十分博学,一心只扑在寻找灵植以及给灵植育种上。凌碧云是个藏不住事的,第一天晚上五人用膳时,便当众询问他脸上那道疤是怎么回事。两人认识才不到半日,完全算不得熟稔,这话在很多人看来其实是颇为失礼了,岳铁猛却丝毫不着恼,只是憨厚一笑,道:“我一年前进山的时候,有一次见到一条马绊蛇从我们扎营的结界旁滑过,我知道这种妖兽最爱吃七月雪的果实,故而常和七月雪伴生,当时又恰好是七月雪结果的季节,便想着附近当有七月雪,那时是晚上,同伴都睡下了。我一心想收集七月雪的种子,又不愿吵醒同伴,便自己一路跟着那条马绊蛇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株七月雪。”
“马绊蛇?”凌碧云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这种蛇据说凶猛好战,有成年男子手腕那么粗,还长着毒牙,这你也敢一个人跟过去?”
“当时一心想着找七月雪,便没在意那么多。”岳铁猛道。过去一年了,回忆起这事来仍然心有余悸,他轻轻皱了皱眉,接着道:“即使在十万大山中,七月雪也极其难觅,繁育司之前也仅仅是在典籍上读到过,连植株都从未找到,更不用说育种的经验。我当时见找到的七月雪枝头上挂满了果实,心里十分欢喜,只想着多采些果实带回繁育司研究——七月雪的果实里有种子,也许能培育出可在南星镇栽植的良种。当时满脑子只想着这些,却完全忘了马绊蛇有护食的习惯,我采摘七月雪的果实,在它们眼中便成了同它们抢夺食物的行为。我当时一心采摘果实,忽然一样物事飞到了我的脑袋上,接着我的右脸便是一阵剧痛。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是遇到了马绊蛇的袭击。那时候我怀中抱着果子,还没来得及放入储物袋,便忍着剧痛先将果实塞入了储物袋。”
“所以你没先把头上的马绊蛇处理掉?!”凌碧云瞠目结舌。
岳铁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七月雪的果实十分稀少而且娇嫩,一旦我松手便会立即掉在地上摔碎,而果实里的种子又极特殊,暴露在大量空气中之后很短时间内便会失去活性。所以七月雪总是和马绊蛇伴生,马绊蛇吞下它的果实后排出粪便,种子便在粪便中发芽。我当时实在担心这么珍贵的果实会被摔坏,所以只能忍着痛先处理好果实。”
“那后来呢?”凌碧云咋舌道。
“马绊蛇头部有毒腺,毒力还不轻,随着那条蛇咬我,毒液也顺着蛇牙一并注入了我体内。当时一阵眩晕袭来,我害怕极了,便将那条马绊蛇从脸上扯了下来,那条蛇还弓起身子欲再咬我,我真是吓得不轻,便用力想把蛇的身子扯直……当时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将它扯成了两截……后来我趁着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服下解毒丹,又将七月雪的叶子碾碎抹在伤口上,终于解了毒,看着地上的马绊蛇尸体,我十分后悔自己下手那么重……”
岳铁猛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张三和凌碧云对视一眼,张三成为修士后直觉非常准确,她知道岳铁猛没有说谎,二人都对岳铁猛感到十分佩服——一方面他是真的害怕,另一方面他害怕起来的表现是在中毒之后徒手把手腕粗细的妖蛇撕成了两截……
岳铁猛不知二人所想,兀自说着当时的经历:“……后来我又在那儿找到了一条母蛇,我的职责虽然主要是寻找灵植和育种,但那条马绊蛇肚子鼓鼓的,一看就快要产崽了。马绊蛇是卵胎生,和大部分蛇直接生蛋不一样,马绊蛇在肚子里的时候是蛋,但生下来却是蛇崽。我便也将这条母蛇带了回去。因为马绊蛇的妖毒,我脸上留下了这道疤,但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南星镇已经育出了七月雪的幼苗,母蛇生下的蛇崽也都平安长大了,只是灵植和妖兽成长都非一朝一夕之功,要等它们成熟、繁育下一代,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粗悍的脸上显出极温柔的表情。
若说岳铁猛是五人当中外表最凶悍粗犷,性子却最温和谦恭的,那么应竹则是五人里性子最冷的。她话极少,几乎从不主动找其他四人聊天。其他人找她说话,她也不怎么爱搭理,总是人家问一句,她能答一个字的绝不会答两个字。张三和岳铁猛待她颇为友善,她却对二人却并无半分热情,对岳铁猛态度稍好一些,对待张三,她几乎把“莫烦我,离我远些”写在脸上。偏生张三当初在牢里日日见她,觉得此人虽然对谁都淡淡的,但照顾起自己却颇为细心,因此对她印象并不坏。凌碧云却很看不上这样的态度,觉得师父简直在用热脸贴这女人的冷屁股,便也总对应竹冷着张脸,偶尔阴阳怪气几句,应竹却也没流露出什么怒意,只仍是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性子。
崔璨也不怎么同应竹讲话,但原因却和凌碧云大有不同。张三发现这孩子似乎有些认生,他偶尔会和岳铁猛聊上几句,但几乎从不主动同女孩子说话:张三每次给他食物,他总是很郑重地接过,客气地道谢,然后默默吃完,其间不时附和其他人夸赞几句菜肴的美味;应竹因着也不主动搭理人,所以同崔璨的交集几乎为零;凌碧云是个例外,两人在一起就吵个不停,只不过互相之间抛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但张三也发现这孩子其实做事还算靠谱,众人采集灵植、猎捕妖兽以及每晚安营扎寨时他出的力可一点也不少。
低危区妖兽虽然战斗力弱,却善于藏匿,众人第一日天黑之前一无所获,但当晚张三带来的食物便吸引来了几只小型妖兽,这也便成了五人本次进山捕获的第一批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