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凯调了调时间，指着顾佳的表情，说道：
“此刻的慕容薇的情绪是全盘崩溃的，只强撑着表面的从容，就像一个一戳即碎的气球一样；但是你这里的眼神，流露出的却是高傲和野心。”
“慕容薇确实是有高傲有野心，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她此刻该有的情绪。”
张文凯耸了耸肩。
从入行到今天，她不知道看过多少人演戏了。
所以还有一句话张文凯没说，刚才那些，更像是顾佳自己的情绪。
不论之前顾佳的演技如何，总之刚才那一段，顾佳太过于为了演好慕容薇而“演”了。
刚开始敲定这两位人选时，是有原因在的。
她们两位都有演技，顾佳是本身人就跟慕容薇的性格相像，演的时候更好代入；迟雾是自身条件与慕容薇差不多，更能融入人设。
但没想到，反而是性格更为相像的顾佳在试戏的时候露出了剥离感的破绽。
张文凯不在乎是什么原因，她要的就是最适合角色的演员而已。
角色已然敲定，顾佳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她刚上了保姆车，经纪人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怎么样？”
她转头瞧见顾佳的脸色，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收回询问的话。
顾佳声音略冷：“没试上。”
空间寂静。
然后又是顾佳的声音：“女三号归迟雾了。”
“迟雾？！”经纪人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就说：“不会是她爸背后投资了吧？”
顾佳笑了声，看着经纪人：“你自己说这话，自己相信吗？”
经纪人讪讪地回答：“不相信……呃，我就是随口一说。”
张文凯导演不是普通的导演，她混到了如今的地位，不是投资商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
她身后是大众的力量，还有自己本身的资本。
正准备再多说两句缓解一下有些僵硬的气氛，一道手机电话铃声就先响起。
是顾佳的。
她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来电。
顾佳眉心蹙了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
她没有说话。
等着对方开口。
“你好，顾佳小姐。”
是个女人。
——
张文凯让迟雾先留下。
大致聊了聊迟雾对角色和剧情的看法，程编剧越听越满意。
太契合了，就好像她就是慕容薇本人一样。
她咳嗽一声，掩盖住自己的激动，看向张文凯和副导演。
张文凯知道她什么意思，也没含糊，直接从包里拿出合同来。
“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签了。”
迟雾一惊。倒是没有想到，张文凯竟然这么直接。
“或者……你需要再考虑一下？”见她没有动作，张文凯开口。
程编剧连忙眼神示意，可别考虑了！这么合适的演员当然要立刻敲定下来！
张文凯就当没看见。
迟雾是真的没看见。
她对张文凯摇摇头，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聊了几句，迟雾才离开。
苏敏跟司机在车上等着。
她刚才看见顾佳先行离开了，又观察了自家艺人，神色正常，于是苏敏对于结果已经拿捏了十之八九，但总归还是想要听迟雾确认一下。
“怎么样？”苏敏问道。
“确定了，我饰演慕容薇，刚才在楼上签合同。”
“签合同？”苏敏重复一句，心下也松了口气，“还真是张导的作风。”
迟雾笑了笑，打趣：“我可是直接签合同了啊，苏姐，你不应该表示一下不放心吗？”
“没事儿，顶多就是张导把你虏进剧组里封闭拍摄，几个月联系不上人。”
这还是真的，之前张文凯带剧组在沙漠里拍戏，拍之前已经说了封闭拍摄，但是真的没想到拍摄期间基本上全剧组都联系不上，外头都担心死了，幸好没什么事。
不过那种情况下拍出来的东西，还真的是拉同档一大截。
见她们说完，司机才开口说道：“咱们还绕远路回去吧？我刚才看消息，那段路还没处理好呢。”
“远路就远路吧。”
这种是不可抗力因素。
这么一提，迟雾就拿出手机看关于车祸的时事新闻来。
车主醉驾，在红灯路口看见了交//警，紧张之下刹车当油门，然后紧急打转方向盘，车头撞上了路边的建筑。
是个奶茶店，幸好最近暂停了营业准备装修，，没有人在，车主也只是受了伤。
不是什么大车祸，所以相关报道并没有那么多。
不过迟雾看着，脑子里好像突然闪过什么东西。
她仔细翻看着。
路段知道，奶茶店名字知道，车型也能从视频中看出来。
迟雾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她的视线紧紧凝在手机屏幕里呈现的内容上。
抿了抿唇瓣，迟雾突然出声：“苏姐，我记得车祸那段路离北城一高挺近的吧？”
“对啊，”苏敏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联想到迟雾高中是从那里毕业的，也就当成她担心母校了，“你放心，这时间不是学生上下学的时间，报道也说了，没别的人受伤。”
迟雾缓慢地点点头。
车祸。
奶茶店。
北城一高。
……迟雾闭了闭眼，靠在车座靠背上。
她想起来了。
原剧情里，戏份多少程度堪称炮灰的女主弟弟，也就是林朝，出车祸的地方就是这里。
但是时间不一样了，人也安然无恙。
可是这件事，依旧发生了。
其实迟雾真的就把这一次当成重头来过，因为相比之前，这回不一样的地方太多太多。
可是这场小车祸就好像生生掰开她的眼睛，让她去看，去接受这只是小说剧情的现实。
一瞬间，脑海中糅杂着各种事情——自己所在的小说原剧情，以及发生的不尽相同的一件件事情。
矛盾冲突，但融合完美。
一种巨大的剥离感冲击着她的理智，冷静叫嚣，告诉她脚踏实地地接着走就好。
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只完美的手塑造着这一切，不论多么戏剧又多么平淡，那只手都会将它们汇聚在一起，然后完美地放在这个世界。
－－－－－－题外话－－－－－－
平凡与普通其实没有什么不好，你要比任何人都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