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点小激动。
不过并没有殷雄想象中的那般雀跃。
如果他要不是乘着双日临世的噱头,披着圣人的光环,恐怕早就变成这些人眼中的神经病了。
蔡跃又问道,“陛下,臣等省得了。另外,陛下保留三公设置,以左右丞相分领国政和军政,御史台掌检察建言事,廷尉署掌刑法事,臣等都可接受。”
“太尉署掌皇城及地方内卫事,臣等也可理解。”
“但太常寺本来只管祭祀事,如今把礼宾布教之事也归入其中,是否职司过于繁杂,难以支应?”
按他的想法,什么祭祀不祭祀的,有个鸟用?但是想到当下的大环境,人们对上天和神明的敬重是刻在骨子里的,上来就不让他们搞这一套,扣上封建迷信的大帽子,恐怕自己立即成为另类。
既然不能废除,那就转换功能,祭祀一年只办两次,一次春祭开田,一次秋祭开镰,其他大小祭祀一律免除。
劳民伤财又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能免则免!
他解释完之后,引来一大片侧目。
祭祀有多重要,新圣人会不知道?
面对无数质疑的目光,殷雄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朕于天道相连,自然更知上天之意,除一年两次大祭上天有感之外,其他祭祀根本无用,不必劳民伤财,徒耗民帑!”
用新圣人的身份来解释,自然没人敢反驳。
蔡跃道,“臣等明白。如此说来,由卫尉府掌宫门警卫事,少府掌税收事,大农令掌农事,将作府掌宫廷路桥河堰事,臣等就都能理解了。”
“至于大匠府掌工业事,是否为陛下适才所言集中生产之工厂事?”
殷雄点点头,“正是。”
蔡跃道,“地方郡县除太守和县令为一方之主,陛下另设御史衙门和廷慰衙门,所谓何意?”
这是殷雄做的最大动作。
按原来的规制,无论太守还是县令,都是集各种权力于一身的主官,可以说就是一方霸主。
既然他有一个新圣人的身份,那就一推到底好了。
郡县之中同时设廷慰衙门和御史衙门,就等于把刑讼和监察机构直接派驻地方,而且只对同署司上级负责,相互之间互不干扰。
他这个大胆至极的想法,竟然得到了包括金圣人在内所有人的一致赞同,纷纷对他拍手称赞。
要知道,按旧制,好坏全部系于一人,一个人选错,整个地方都跟着遭殃,如果按现在的安排,郡县主官只负责政令发布和执行,司法和监督同时另立出来,多了两道制约,就等于给个人的品德加了一把安全锁。
“陛下,削减地方主官的权力……会否同时削弱官员们的执政热情?”
殷雄冷冷一笑,“我泱泱华夏大国,亿兆黎民,难道还找不出来有做官能力的人吗?谁有想法,不愿意做的,仅管离去!”
他这句话一出口,再没人敢说话了。
蔡跃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按祖制,一直奉行抑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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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之策,陛下新法中将农商并举,会否出现百姓逐利,弃农从商之事发生?”
“会!”
殷雄毫不犹豫地说道。
众臣顿时嘘声一片。
“人之逐利乃是本性,但是见人红利未必己有红利,从商未必易于务农。”
“从商者众,务农者稀,粮米必贵,逐利者反为粮米,两者之间任意流动,没有界限。”
他神色一整说道,“故朕随后推出之《治商法》与《治农法》便是保障,任何不法行为均要受到刑律重处。”
蔡跃道,“臣等明白了。下面是《屯田开荒法》与《平税法》相关的问题。”
殷雄道,“请小先生代朕解答。”
周千树转身面向众人,抱拳道,“此二法虽为圣上草拟,但实施细节均由我等拟定,蔡大人请问。”
蔡跃道,“《屯田开荒法》中所言,鼓励百姓开荒屯田,却禁止豪强大户参与,单此一条,此法恐怕难以实行。”
周千树道,“容我问一句,我大商帝国,是百姓多还是豪强大户多?”
蔡跃道,“当然是百姓多。”
“那么各位大人有没有想过,土地主要在谁的手里?是百姓手中土地多,还是豪强大户手中土地多?”
周千树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他继续说道,“纵观历代更迭,每每都打着为民请命,或吊民罚罪的大旗,可是真正为民所想者,又有几何?”
“新朝换旧朝,成就的只是一批又一批新的豪强权贵,苦的始终是庶民百姓!”
周千树越说越激动,“只有我大商圣上建元伊始便以百姓为念,为百姓立善法者,前后古人!”
“国家大半土地在少数人手中,黎民百姓沦为他们的奴隶,勉强维生,如此下去,我泱泱华夏,何日才能兴盛起来?”
“一个富有不算富有,一群人富有,国家也强不了。只有所有人都富足了,国家自然强盛!”
周千树深吸一口气,“蔡大人,各位大人,请你们想一想,如果开荒屯田把本就占据诸多优势的豪强大户也列进来,还有小民的活路吗?”
“如若真是那样,还不如请圣上下一道明旨,直接把土地赐给他们得了,他们还能感念圣上的恩德!”
他字字铿锵,说得众人纷纷低下头去。
殷雄面色凝重,沉声道,“敢与民争利者,杀无赦!这是朕的底线,无关新政!”
朝堂上静得呼吸可闻。
蔡跃点点头,“臣等明白了。《均税法》言取消人头税,改征租地税,这……恐怕也难以实行吧?”
周千树道,“蔡大人担心的无非是手握大量土地的人多为仕绅权贵,他们如果抗税不交,《均税法》等同于无,对吧?”
蔡跃道,“正是!”
周千树看向殷雄,“请圣上解答蔡大人的疑问吧。”
殷雄点头道,“朕登极为天下之主,不会毁掉前朝旧制,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旧制之下全部保留。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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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均税法》可以暂时不在封赐的土地上实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永久免费占有国家土地。”
“凡有违纪做乱,为害一方者,或封赐土地放荒不耕者,土地一律收回!以后论功行赏,均不得以土地做为赏物,此法列入法典,流传后世,只要是我华夏子孙,均不得更改!”
蔡跃又问道,“如此一来,大多数百姓手中没有地,税收岂不是要锐减?”
殷雄道,“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屯田开荒法》实施后,相信这种境况很快就会改变。另外,这一部分损失,将由其他税收项目补齐,国库不会出现亏空。”
蔡跃道,“臣等明白了。”
虽然解释清楚了,但是这么多新政同时推出,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没人敢说。
殷雄扫视众人说道,“新政不会立即推行,而是选择关中郡做为试点示范区,期限为一年,如果利远大于弊,则在全国推行,如若利弊相若,则需修正后再实行。”
“圣上英明!”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新圣人还没有那么冲动,“随便”想些新点子出来,不问效果就全面推行,一个不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那就麻烦了。
殷雄也暗自庆幸没有冒进,就只看朝堂上这些人的反应,不拿出些足以说服人的成果和证据,让他们去推行新政,肯定没戏。
见没有人说话,他看向蔡跃问道,“蔡大人,《铸币法》可曾讨论过?”
蔡跃道,“与各位大人位讨论过,没什么异议。只是臣觉得将铜钱铅四铜六的比例减为铅八铜二,会使新钱字迹模糊,颜色也不太好看,且易变形,不便储存,能否变更铜铅比例?”
殷雄考察过,眼下的冶金技术太过粗糙,铅和铜根本就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所以铜钱中铜的比例过低,会使铸出来的铜钱字迹不清,颜色也偏暗,还特别容易磨损。
但是铜钱如果真的变成以铜为主的话, 就会给无良之人以可乘之机,他们可以用金银收购铜钱,重新熔化后将铜析出,再做成器具出售,转头就是万利。
他仔细测算过,如果把铜含量降到二成,再收购铜钱重新融铸就没有意义了。
“新钱不能采用现有铸制法,此事稍后朕会与相关官员交代新的铸币法。”
在他的知识层面,铜和铅不可能相融的,只能通过机械手段杂合在一起。
但是,他发现,此时人口中的铅并不是真正的铅,就象他找到的那块用于刻字的铅块,比纯铅要硬得多,经过熔化分离后发现,真正的铅只占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更为坚硬的锌和更易熔化的锡。
所以,他的新想法是,让铜和锌锡相融,如此一来就能省下大部分铜,而且想把铜从锌锡中分离出来,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根本就不可能。
他的最终目的是发行纸币,但目前来说还不现实,印制工艺和防伪工艺还都不成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