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小声凑在她边上道：“小恶霸又在讹人了，看着人家公子眼盲好欺负，非说自己手上那幅画是人家弄坏的，要赔五百两银子呢。”
“小恶霸？”苏辞愣了愣，颇有些茫然。
大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的衣裳不是俗品，话语不由放拘谨了一些，道：“怎么？姑娘，您竟然不知道那小恶霸燕羿泽吗？”
提起燕羿泽，大婶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嘴上念叨着:“好好一个将军府的二公子，怎么是个喜欢坑蒙拐骗的性子。”
原来是燕羿泽啊。
苏辞对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不为别的，就为了“燕”这个姓。
北有谢度，南有燕公。
“燕公”指的是西晋能和她父亲谢度齐名的另一位大将，负责镇守南方十二洲的天狼大将军燕杉。
燕杉为人英勇，打仗时喜欢大开大合的打法，不论敌方设下怎样的阵术，提着刀莽就完事了。而谢度恰恰相反，谢度擅长兵行诡招，以少胜多，走的是“奇”道，出乎敌人意料之外。
两人因为理念不同，互看不顺眼。
燕杉觉得谢度这是耍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谢度认为燕杉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燕家和谢家因而从无往来，这也是皇帝乐得其见的事情。
最后结局，燕家最终也没落得什么好结局。北齐来犯，燕杉死于沙场，恶讯传到了上京城，城中百姓纷纷自请为老将军扶棺。
燕家这般得民心，无异于是在皇帝心头插上了一根尖刺。
短短半年内，燕杉长子燕秋辞受到行刺，不治身亡。二子燕羿泽常年流连烟花柳巷，于某一日被人发现溺死江中，疑似夜间醉酒落河。
曾经盛名一时的燕家，自此落败。
那时谢宛央还以为死对头落到如此境地，父亲会很高兴，然而父亲只是抚着她的发顶，神色复杂：“天狼既亡，飞鹰又有几日可活。”
可笑谢宛央那时并不懂，下一个将要灭亡的，就是谢家。为了江起，她一心将谢家拖进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尸骨无存
此时再看燕羿泽和薛昭，尚且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日后的阴风暗雨还未侵入人间，苏辞不由微微一叹。
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燕羿泽越发不耐，叫喊道：“喂，对面那个瞎子，你听到没有？你撞到了我的画，要赔钱！”
他哼了一下：“我这可是前朝画圣的绝品《宴河图》，千金难求，看你可怜，就赔五百两银子就够了。”
薛昭：“……”
“公子，”他身后的玄一皱了皱眉，手放到了剑鞘上，“要属下动手吗？”
薛昭勾了勾唇角，声音清冽：“看来很多年没有回来，上京城的这些人，已经忘了我呀。”
他尾音稍稍拉长，于那清风明月当中，就多了一分若隐若现的邪肆。
薛昭倚在扶手上的指尖刚刚抬起。
隔着一层薄纱，忽然感受到身前有风微动。
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少女身形很纤细，却站得笔直。
薛昭抬起头，指尖一顿。
燕羿泽看见场上多了一个人，也是愣了愣，等他看清是个女子，才稍稍松了口气，不屑地道：“你谁啊，怎么，想给他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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