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不说话。
静了片刻,祁遇昭道:“是我错,是我不好,你莫气。”
苏辞想,他才没有错呢。
也没有不好。
他只是没那么喜欢自己,可这哪里算得上什么错。
身后的人一直不吭气,少年心里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慌乱。
“姜梨?”他试探地喊一声。
苏辞不答。
祁遇昭皱了眉,有些后悔下午将她一人丢在医馆里。
可又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苏辞变得这么小气了。
莫不是他离开的时候,薛秋白又回来了,她受了委屈?
祁遇昭胡思乱想着,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梨梨?”声音里带了丝紧张,“你别不理我。”
小姑娘终于软软地应了声:“嗯。”
“我没气,”她小声说,“就是还有点没睡醒。”
祁遇昭松了口气,又笑起来:“那你趴着睡会儿,等到地方我再喊你。”
“好。”
她果然听话地就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轻缓的呼吸声,伴着少女身上浅浅的草木香。
街上灯火如织,行人来往,祁遇昭的心却好像瞬间宁静了下来。
他背着苏辞,拐进了一家酒楼里。
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一脚踢开一间雅间的门。
“艹,哪个孙子踢……”里面的人骂骂咧咧正要起身,被祁遇昭一个眼神吓得又坐了回去。
“祁哥啊……”宇飞讪讪一笑,“我就说谁这么不走寻常路,果然是你。”
“小声点,”祁遇昭不满地瞪他,压低声音,“没见我带着人嘛。”
“人?什么人?”宇飞愣了愣,探头往他身后看,果然见他背上隆起小小的一团。
大概是个人。
全身用斗篷遮着,看不真切。
不过有柔顺的长发垂落下来,是女孩子。
宇飞彻底怔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祁哥,你你你……”
“结巴了?”祁遇昭坐下来,将苏辞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
“不是,我说,”宇飞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从哪里拐的小姑娘?”
“不是吧祁哥,你难道沦落到要做采花大盗的地步了?”
听他越说越没谱,祁遇昭白他一眼,“胡说什么。”
宇飞更加好奇了,十分八卦地问:“那难道是你的媳妇?祁哥,你这可不道义,有媳妇都不和哥几个说。”
祁遇昭:“……”
“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轻声说,“叫姜梨。”
“哦,”宇飞拉长了尾音,显然不太相信这个答案,“青梅竹马啊。”
他眨着眼,想了想,贼兮兮地又问:“是不是就是她送的,你贼宝贵的那个香囊?”
“嗯。”这次祁遇昭没否认。
宇飞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了,这都收人家姑娘香囊了,还说不是媳妇。
“诶祁哥,”宇飞问,“你就这么带人家小姑娘出来?”
“怕什么,”祁遇昭淡声道,“小时候我经常带她出来玩的。”
宇飞腹诽你他娘的也知道是小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
但他不敢说。
因为他打不过祁遇昭。
等外面夜更深了,街上更加热闹时,祁遇昭才叫醒苏辞。
*
“梨梨,”少年压低声音,带了几分诱哄的味道,“看花灯去,好不好?”
旁边的宇飞觉得他肯定出现了幻觉,要么就是祁遇昭被妖怪附体了。
他娘的,战场上被人叫做玉面小修罗的人,居然还能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苏辞眨了眨朦胧的眼,默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低低地说:“好。”
她还窝在祁遇昭怀里,瞧见旁边有人,立刻红着脸跳了下来。
苏辞放下兜帽,躲在祁遇昭身后,轻声问:“这位是?”
宇飞挠了挠头,向她笑得一脸荡漾:“嫂子好!我叫宇飞,是祁哥的好兄弟!”
刚说完,头上就挨了祁遇昭狠狠的一个爆栗。
苏辞脸色微红,轻声说:“我叫姜梨……我不是……”
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下去。
宇飞捂着脑袋,依然欠打地递给苏辞一个“我懂我懂我什么都懂”的眼神。
“走了。”祁遇昭捉住苏辞手腕,不再管身后的宇飞,径自离开酒楼。
“诶,祁哥,等等我,等我啊!”宇飞忙在后面追赶。
他不是临安城的人,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对一切都很新奇。
一路上都在啧啧称奇。
一会儿感叹夜市热闹,一会儿又对建筑评头论足,说个没完。
祁遇昭忍无可忍地睨他一眼,“吵死了。”
宇飞就不敢再说话,不过没过多久,仍然忍不住又开始滔滔不绝。
苏辞跟在旁边,抿着唇笑。
“不管他,”祁遇昭拉过她,“我们自己去逛。”
他说走就走,真的没有再管宇飞的意思。
甚至还用上了轻功。
剩下宇飞蒙圈地就在原地,一转头两个人就没了,只能恨恨地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祁遇昭,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改天一定要去找武相告状。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苏辞有点愧疚,“宇飞公子不是本地人,若是迷路怎么办?”
“管他作甚,”祁遇昭轻笑一声,“凭他的本事,在哪里都能混得开。”
他说得轻慢:“便是沦落到讨饭,说不准也能混上个丐帮帮主当当。”
苏辞听他说得好笑,白天的郁气瞬间消散无踪。
“梨梨,”祁遇昭转头看她,笑,“你看看,喜欢什么花灯?我买。”
许是今日他觉得惹自己生气了,难得亲昵了几分。
苏辞微微莞尔,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然后朝他眨了眨眼:“都喜欢怎么办?”
祁遇昭眉头都没皱,眼里有极淡的笑意:“都买。”
苏辞自然是不可能让他都买的,只挑了个兔子花灯。
小巧玲珑的一盏,很是好看。
祁遇昭瞥了一眼,笑:“这么多年,你的喜好就没变过。”
苏辞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她自小就喜欢兔子花灯,直到现在也喜欢。
就像……她从小就喜欢他,现在也没变。
她垂了眼,轻声说:“习惯了吧。”
祁遇昭没说什么,只道:“等会儿河边会放烟花,你去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