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纳沉默地观察着“黑色旗帜与自由号”的大副和二副。
在刚刚十几分钟的观察时间中,伊格纳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在意的是,这两个海盗的手上都绑了一条看不出材质,但隐约透露出高级质感的黑色的腕带。
通常而言,“腕带”和“海盗”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就如同有的水手会在手臂上纹上船锚、海鸟、帆船以示对风暴之主或者海洋的尊敬一般。在个别地区有着手中系带朝海神祈祷的习俗。
倒也不是说当初阿罗德斯给出的信息精细到了“腕带”这样细节的装饰层面,或者是伊格纳对这两名海盗的了解已经到了出生地的风土人情这样的户口层面。
而是,伊格纳从对他们的观察中, 能够很直观看出来不协和。
从他们个人的行为习惯,以及衣服上,动作中,手腕上晒伤的痕迹所透露出来的细节,都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两个海盗之前并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而这条腕带来到他们手上的时间并不长。
这就让人有些不能不多看两眼了。
举例而言,就在伊格纳看着昂格喝酒的间隙,这位“野蛮的暴怒之民”喝酒时, 就不止一次用戴着腕带的手臂擦他的嘴巴, 抹去那些在下巴和胡子上的啤酒泡沫。
而那些啤酒蹭到、或者是溅射到腕带上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试问,一条有着特殊质感的腕带,如果是依靠自己的付出获得的,作为战利品或者是宣示某种宣言的标志,会这么不珍惜吗?
伊格纳看着这条黑色的小东西很有继续探究的冲动。
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打草惊蛇。
他现在能够站在两人的身边进行观察,是依靠“记录”的“心理学隐身”,如果产生交互,依然会被发现。
虽然无论是“野蛮的盎格”,还是“收尸人特恩布尔”,伊格纳都有把握可以短时间内取胜,但是他还是决定低调行事。
这是占卜的建议。
是的,在这一次行动前,伊格纳还是进行了占卜。
占卜的问题是:
“进入海盗船的建议”建议是“低调潜入”。
“海盗船上的最终决策者”是“海盗船的主人——‘巧言演说者斯比克’。”
按照伊格纳之前的推测,占卜时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占卜的结果就有一定的可信度。
比如,在红狼的来历“不可知”的信息均与“古代炼金师”相关,而“可知”的信息则是与不可磨灭的客观事物有关, 像是组成红狼躯体的材料。
尸体不会凭空消失,身体也不会凭空产生。这是没有办法进行否认的事情。
因此这一次在占卜时,伊格纳就刻意的注意了占卜问题的提出方法。问题求证的答桉都是恒久存在,或是将恒久存在的客观事实。
无论是否存在古代炼金师的布置,“黑色旗帜与自由号”的最终决策者如果只有一人。
那么如果存在“任何布置”,客观事实上的最终决策者,也一定是最后拍板的人,并能够掌握最终的信息。
如果,大副和二副都有了一条“不协和”的腕带,海盗船的主人“巧言演说者斯比克”会不知道这一回事吗?
进入海盗船的建议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否存在布置,“潜入”对伊格纳来说都是最好的方法。
他是布衣法师,不是屠夫。
他需要的是信息,而不是血液。
如果能够用比较文明的方式解决,那也不是非要通过流血事件,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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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指腹扣在房门之上,发出了听起来颇有些特殊的敲门声。
在船长室内的斯比克本来在低着头研究着什么东西,但当他听见敲门声时,他第一时间就将手中的东西给藏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 几乎可以说是神乎其神的手法, 如果先前没有人仔细盯着他的手边,恐怕都不知道桌面上先前有什么东西。
巧言演说家斯比克看起来是一位鲁恩绅士的模样。在海盗船船长室的他, 此刻竟穿着整齐的绅士叁件套,房内的墙壁上的柜子里装着文明杖。
但是,他脸上一道横贯了半张脸颊的伤痕却与他的打扮有些不太相称。他的头发漆黑杂乱如松狮,但偏偏嘴唇上的胡子却又修剪的非常整齐。整体而言,演说家斯比克长相和打扮都很特殊,让人过目不忘。
听见这特殊的敲门声,斯比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问道:“是谁?”
“是我。”门外传来了略显低哑的嗓音。
这道声音彷佛破剑在沙地上刮过,让人听着有些不适。
斯比克却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再问道:“什么事?”
其实,斯比克早就在特恩布尔敲门的时候,认出了门外的人。不过,身为诈骗师,谨慎和不信任是他行走在海盗这条道路上的基础。
门外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问题。
斯比克无奈的耸了耸肩,这艘船上的二副就是有这样的破习惯。
因此,他抬手拨动了某一个机关。这时,门上繁复的锁才在机关的操作下打开。外面的人才推门而入。
高大的收尸人特恩布尔站在门外。
斯比克望着特恩布尔,侧耳倾听。这位收尸人的厚重军靴踩在地上发出了一些响声,脚后跟先落地的习惯也和以往相同。他走路的时候眼睛低垂着望着地面,视线落点在脚尖外十厘米处。
收尸人慢条斯理的关上了门,就如同他迈步的动作一样,有些僵硬,彷佛一个死尸。
斯比克没有说话,收尸人也没有说话。而是抬起眼睛望着斯比克。
这位收尸人的冰蓝色眼睛里也写满了死寂和阴沉,明明是一名海盗却带着兜帽,皮肤更白的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尸。加上他瘦削的脸颊,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恐怕会很容易地将他和死尸弄溷。
一声嘶哑的轻咳后,特恩布尔才打破了安静。他哑着嗓子开口。依旧用他那彷佛是尖锐物在沙地上刮过的声音说道。
“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嗯。”斯比克低头拿了个破旧的烟斗放在鼻尖狠狠地嗅了一口。
特恩布尔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二副,所以他随口说道:“你说。这里只有你和我。”
斯比克的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房间里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和空旷。
警觉的斯比克第一时间从抽屉中抽出了短刀。
但当他抬起头时,特恩布尔的身躯已经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名鲁恩绅士的模样。他手中的枪口正指着斯比克的头颅。
“砰——”火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