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可以毫不相同，但是生命的轨迹却是何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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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世纪的冰河时代，地球的半个星球都在冰与雪的覆盖之下，然而这里，却是兰德一切记忆开始的地方……
夜，满月如镜，繁星闪烁。年轻的兰德躺在屋顶上面，望着满天的星辰出神，城市的上空，巨大的穹顶在月光下流淌着淡银的色泽。维京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兰德旁边，抬起头望着星空的深处，沉默不语。
“族老，我们什么时间才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兰德转过头看着维京。“这颗星球实在太小了，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呢？过去你骗我说是外面有着恐怖的星空巨兽，但是现在我知道，那玩意儿不可能存在。”
“呃……星空巨兽可能只是一些冒险者逃避失败的借口，是否真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星球，可是超乎了你想的特别。宇宙很大，但是能够出现生命的星球超乎想象的稀少，所以星河探险可不是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维京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族老，我们不是神族的后裔么，怎么会流落到这个地方来的？”兰德转头好奇地问道。
维京沉默的望着夜空，银河横悬、繁星闪耀，一切都如同一幅美丽到毫不真实的画卷，和曾经恐怖的传说比起来截然不同。
“这里，是神域著名上的死亡之地，他们甚至称其为‘黑狱’。神域历史上不乏星河劫掠者或者冒险家，无数的神族人曾试图突破封锁来这里一探究竟，然而他们都为自己的勇气和骄傲付出了代价。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成功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维京闭上眼睛，想起来那个曾经无比光明灿烂的地方，摇摇头。“我们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刻得到了他们曾经留下的讯息。毫无任何依据，也无从判断真假，但当时的我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最终只有我和一小部分人选择了这条十死无生路，幸运的是，付出了极为惨痛巨大的代价之后，我们居然得以逃脱升天，这才有了现在的境地。”
维京转过头看了看兰德：“你马上也该成人了，对事情已经逐步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但是现在你的本领实在太弱，如果你现在离开这个地方，不要说回归神域，恐怕会立刻迷失在星河之间。即使你侥幸能回到神域，也阻止不了末日黄昏的继续上演。”
兰德一骨碌坐了起来：“末日黄昏？那是什么？”
维京摇摇头，没有解释：“在神域的剧变之前，智慧之神卡伯尼曾预言了下一次末日黄昏的临近。只是没想到这个预言，不但直接成了众神殿分裂的导火索，也让他无奈之下逃离众神殿，在星空中四处逃亡近千循（年），直至他生命的结束。”
兰德目瞪口呆：“智慧之神？逃亡星河？神族几乎都拥有着永恒的生命，他又怎么可能会死去？”
维京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告诫他：“你首先得明白一件事情，‘神族’这个名字不过是某些人自以为是的称呼。虽然我们拥有着悠长的寿命和很多卓越的能力，但我们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无所不能的‘神’，只是一些稍微走在了文明前端的人而已。如果未来的你在某一刻开始怀疑、遗忘这一点，那么你的妄自尊大将会带着你堕入噩梦。”
“生命从混沌中启蒙，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先祖在黑暗中蹒跚前行，唯有极少的人才能走完人生之路。他们将毕生一切的所见所知和感悟通过一切可能的方式艰难的传递给后人，期望他们能够籍前人的经验来争取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族群的生存传承全赖与此。当然，即使是这样，真正能够在严酷的环境中活下里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足够漫长的光阴和足够的幸运，让我们避免于被毁灭；幸运的庇护下我们先祖点点传承的积累，才能让文明开始萌芽；然后光阴缝隙中，万万亿人的人生之路、无数先贤哲人智慧的总结、纠错和传承，才成就了神域的文明和科技之树。我们开始拥有了引以为傲的文明和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于是一些忘乎所以的人开始给自己冠以“神族”的名讳，但是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称呼甚至是一个笑话而已。你、我还有所有人，都是文明路上的普通人和传承者，还有，”维京犹豫了一下，恨恨的说道，“智慧之神殒身于一场可耻的背叛和谋杀，身心的极度疲惫还有……”维京顿了一下，“还有一些东西，让他主动放弃了一切希望，选择了回归平静和真我。”
兰德在一旁已经完全石化了，他掏了掏耳朵，都不敢自己听到的究竟是故事，还是历史。
“虽然曾经作为众神殿最重要的精神领袖之一，但无止境的星河逃亡生涯，早已让他的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生命究竟何处才是归宿。所以，在某一刻当他遥望他奉献了半生的神域之时，他突然决定了放弃，想要回到生命最开始的地方。当他选择放下一切回归真我时，他的心神和思想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他最后为我们阐述了一条可能的文明守护之路，然后重新面对剧变后的众神殿，直至拥抱死亡。”
“这个世界不需要主宰，也不会有救世主。文明之路，应该是所有人一起走的路，更是后来人的前进之路。”维京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智慧之神最后的劝懈。”
维京满脸惆怅，眼中透露的全是悲伤。“可惜我们天赋有限，理解不了他留下的箴言。”
兰德低着头，思绪在智慧之神的故事和预言中飞扬飘荡，久久没缓过神来。突然，兰德一蹦而起：“族老，这个预言该不会和我们有关系吧？”
维京一愣：“什么预言？”
“末日黄昏啊？会不会是指我们。”兰德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会不会是想让我们会回到神域，推翻众神殿，替他复仇？”
“啪！”维京满脸黑线，一巴掌糊在兰德的屁股上，“想什么呢？神域是我们的故土，是智慧之神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地方，如果他知道你有一丝推翻神域的想法，估计立刻会被扔出去喂星兽…”
维京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到：“末日黄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末日黄昏后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和你们扯上关系。”
“末日黄昏后？”兰德赶紧坐下，腆着脸凑到维京跟前：“族老，说说，说说……”
“你已经知道，文明，是无数智者传承下来的点点滴滴力量和智慧汇集而成，是我们进步、改变世界的最强武器。可是有一点，所谓的武器，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利刃在手，不但保护我们生命的延续，更能够披荆斩棘、开拓世界。但是，”维京摇了摇头，“就像刚才说的，这把武器的掌控者，一旦对世界不再抱有探索和敬畏之心，那么整个世界都将面对这把利刃带来的噩梦。文明、科技的力量越强，它的毁灭性就越大，届时我们面对的将是所有的科技沉淀带来的致命一击。时至今日，我们拥有了对抗自然灾难的力量，然而没想到的是，最有可能彻底毁灭我们的力量，如今就端在我们自己的手上。当我们无法再控制那样的力量之时，或者让一群迷失、狂妄的疯子掌控了那样的力量，末日黄昏的出现就不可避免了。实际上，我们已经在自我毁灭的边缘上徘徊了太多次，谁也不确定下一次，会不会是我们真正的末日。”
维京叹了口气，“劫难之后，世界满目疮痍、秩序崩坏，一切如同地狱。侥幸生存下来的只有极少极少数人，他们在恐惧中相互依偎，在寒夜中报团取暖，在破坏殆尽的废墟中如同幽灵一样游荡、挣扎求生。噩梦中的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人，如同野兽一般相互提防、攻击，争夺着活下去的资源。也不知多久后，他们才会逐渐放下彼此的戒备、重新汇集在一起，捡起残破不堪的文明和科技，再次化为保护自我的武器。”
“黑夜过去，黎明来临，他们小心翼翼地再次组建了社会体系，然后重新踏上文明之路。所以在文明走上正轨之后，无数的智者会尝试着各种办法，试图将这把最强的利刃困在刀鞘、处于掌控之中。可是最终的结果总是证明：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疯子总会出现，毁灭无可避免，文明也根本跳不出这个循环。在和平和发展的尽头，他们面对的，永远是蓄力更深、比上一次更加彻底的毁灭。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做，我们面对的最大的劫难始终都是下一次。”
“或许这一切都是必然的游戏：世界有始，便总会有终。所以可能未来终究会有一个时刻，我们曾经所有的辉煌，都会烟消云散，彻底消失在这片星辰大海。只是我们历劫千灾万难，才从造物主的世界里侥幸生存下来，最终却有可能毁灭在我们自己手里，怎么想都令人不甘啊。”维京长吁了一口气，愤懑的说到。
“怎么可能？”兰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们多少代人的传承下来的智慧和文明，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力量和手段，然后就会不停的有一群疯子蹦出来，拿着这些力量来毁灭我们自己？”
“要不然呢？不然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而不是神域？”维京白了他一眼。“人类的喜恶从不相同，所以这个世界有天才自然也有疯子。文明在漫长传承的过程中，欲望会迷失太多人的心智，没有人能保证他们在见识了那样的力量后，能够永远的保持清醒。无数个有野心的疯子都在跃跃欲试，想要为自己的欲望一试锋芒，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快告诉我！”兰德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就差蹦起来。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智慧之神用自己的献身，换来的最后一条路：如果有可能，他需要你们去救赎末日后的神域；如果没有可能，那么你们需要在这里重塑文明之路。至于更远的未来，即使是他也无法预知，毕竟他并不是真的神灵。”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而且是最大的可能”维京闭上了眼睛，“根本不会有什么未来，这个循环也不会有出路，这里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兰德彻底懵了。
“可能智慧之神也并未对我们抱太多希望，这也许就是他说的‘后人的路让后人来走。’他只是给我们留了一条路，让我们尝试下有没有可能：让我们在现有科技的加持下，见证文明的重生和发展，然后再寻找可能的解决办法。”
“创世计划？泰坦人？”兰德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了O型。
“什么创世计划，你也太小看造物主的力量了。”维京又白了他一眼，“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在后文明时代中出生，我们熟知的历史，从来都是别人想要告诉你的历史。我们没有经历过文明真正的变迁，所以没有办法见证曾经一切的真相，自然也没有办法跳脱出去、感同身受的去理解世界的改变。”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有‘神洗’之术，恰逢时机沦落在这样一个地方，智慧之神最后的设想，才有了一丝丝尝试的可能。”
“文明可以毫不相同，但是生命的轨迹却是何其的相似……我们需要在一颗有生命的星球，找到能够进化的文明。新的文明在我们的影响下，可能会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向前推进，让我们得以重新见证整个文明时代的变迁和发展。”
“而我们则寄希望于族群中是否能够诞生一个真正的智者，在这过程中找出末日黄昏的应对之道。当然还有可能，一切推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我们的力量和天赋有限，根本不可能出现比智慧之神更有力量的人，那么这里将是我们所有人永远的囚牢，或者说是葬身之地……”
“好了，故事就到这里吧，这些足够你思考一段时间的了。”维京站了起来，拍拍衣服，慢慢向船舱走去。“还有一段时间，你真正成人后，就可以正式参与到族群的事务中来了。接受完自己的‘神洗’仪式后，还会有更多的秘密在等着你，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真是令人期待啊，”兰德再次躺倒在屋顶上，透过穹顶继续望着星河，仔细回味着听到的秘密。“终于快成为神族真正的一员了，还有传说中的‘神洗’。宇宙那么大，我早晚都得出去看看。还有那个什么众神殿？嘿嘿，你们给我洗洗干净等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