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口,这支烟被他吸完了,脸上也随即露出极度放松的表情来,但他的身体依旧紧绷着。再在那包烟里面找出一根可以用的,将被压扁的烟稍微整形了一下,勉强看上去像一个圆形,诺轮特尔又点燃了它。他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大动静,四节牵引车头这时也发出了“吱吱”的声音,蒸汽熔炉已经满载,海量的蒸汽正通过红铜管道运输到各节车厢下面的关键节点。
在差分机程式的控制下,重列开始试运行空转,齿轮发出吼声,没有丝毫的气势可言,好像一群老鼠正默默啃食着谷物。
他这时一手拿着烟,一手开启了身后连接在牵引车头上的通讯机器,将频率调到了特定的波段。听声筒中冒出一阵杂音,吱吱地只让诺伦特尔头疼。这时他再次吸了一口烟,烟燃烧了三分之一,烟灰没有掉落,还留在上面。一块若隐若现的红光,显示着这只烟尚且正在燃烧着。
半分钟后,那边没有人接话,里面只有满满地杂音冒出来。诺伦特尔再度将烟叼在嘴上,他想挂上听声筒,重新启动通讯机器试一试。或许是机器出现了问题,他这么认为。
手又将听声筒拿起,他要去按下启动按钮的瞬间,一阵炸响在他耳边响起。空气中刮起了风,也冒出了一篷溅射出去的火花。他的身边,重列牵引车头的厚实装甲被什么打穿了,裂开的金属碎片溅射向了他,若不是一旁正好立着一面防弹盾牌,这些金属碎片全部都得打进他的身体里。
“哇、、、、”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诺轮特尔立刻吐出一大口鲜血。血里面混杂着十几颗雪白的牙齿,以及一颗已经严重变形,缩成一团的子弹。子弹上面沾染的血液还在“嗤嗤”作响,上面因为摩擦而生成的高温尚未完全冷却下来。
烟早已掉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尚未熄灭的烟头下一刻就烫穿了他的裤子,腿部的表面皮肤在烟头的烧灼下迅速变黑,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道。但诺轮特尔现在已经顾不上这边了。那是颗狙击枪打出的子弹,弹头在击穿车头侧面一层层的钢铁后,也将防弹盾牌击穿了。
子弹直接突破防弹盾牌的阻碍,尚且还具有威力。而后,弹头直接打穿了他口腔部位的脸,然后顶着他的两排牙齿,在口腔里面继续前进。这时的子弹已经没有了多少威力,在打掉了他接近大半的牙齿后,才稳稳停在了他的嘴巴里面。
诺轮特尔捂着自己破碎的半边脸,鲜血直接顺着手指缝溢出。另外一边脸上,也满是冷汗。他的神色变得异常狰狞,并且其中还有掩藏不掉的害怕。若不是牵引车头侧面的装甲和各层钢铁结构,以及那一面放在侧身的盾牌改变了这颗子弹的弹道。或许这颗子弹现在就不会打进他的嘴巴里,而是直接击穿他的脑袋。
身体的肌肉已经紧绷起来,诺轮特尔在吐出那一口包含牙齿和弹头的鲜血后,想要立刻从原地弹射而起。他被那名狙击手发现了,虽然不想承认,也完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但是身体上的疼痛,以及一嘴的巴牙齿确实告诉了他这样的结果,他不得不相信。
但是躲得开吗?在身体弹起的那瞬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透过狙击子弹在车头侧面打通的那个弹孔,他看见了车头外面的东西。
弹孔正对着一片仓库高墙倒塌后叠起的废墟,很大的一团,混杂着钢筋和无数细碎的混凝土块,以及被烧成铅灰色的砖。目标很渺小,在这一瞬间,他并未在那片废墟中主动找出那个躲着的狙击手。
但下一刻,一团激荡的灰尘突然从他视野的左上方升起了十几厘米的高度,那里好像起了风。等到他将视线集中过去,刚好看见一节枪管正在往回缩,好像一条即将逃走的蛇。
果然在里面,诺伦特尔想,但是她是怎么发现我的?这是他至今不明白的事情。
然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原本想要弹起来的身体,现在却在往车头的地板上掉。
第二颗狙击子弹在他看见那节缩回去的枪管时,就已经从那个弹孔中突击了进来,准确打中了他的心脏位置。从左胸口一直穿击到了右胸口,其中的组织全部破裂粉碎,只剩下一排雪白的肋骨留在原来位置,没有断裂。
鲜血从动脉中喷出,几秒钟后,也失去了力量,缓慢流淌着,在诺伦特尔的身体下积成一块很大血泊。直到这时,诺轮特尔的瞳孔才真正散开,不再有聚拢的可能。
四节车头中的蒸汽熔炉继续集聚着启动所必须的蒸汽,还有不到十来分钟,它就要按照差分机中输入好的程式,真正驶出这个地下站台了。
、、、、、、
珊尔娜换了一个点位,透过狙击镜,视线穿过那个弹孔,重新观察牵引车头里面的情况。
她看见一颗布满鲜血的脑袋靠在那里,仿若雕塑,一动不动。想了想,珊尔娜最后还是再度给一颗子弹上了膛,瞄准了那颗静止状态的脑袋,开了枪。在瞄准镜里真实地看见它完全炸开后,这才觉得心安。
深深呼出一口气,珊尔娜终于觉得威胁解决掉大半了。她靠着身后的建筑废墟休息,想着重列开出雪峰后的事情。
纤细的手在这时捏了捏腰间的子弹袋,其后她退下狙击枪的短弹夹看了看。
“子弹也没有多少了,当时能上飞空艇就好了,至少这些东西都能得到十足的补充。”她这时站起来,眼睛环视着周围。从顶端,到末尾,一直打量了面前的重列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重列的控制室,按下了启动按钮,使劲拉下了总控制闸门,一声高昂的汽笛声音随之响起,四节牵引车头同时喷出一股蒸汽,直冲向仓库顶端。
重列前方的巨大三角形探灯打开,照亮了前方深邃漆黑的山体内部隧道。
“咔嚓咔嚓、、、、”一阵钢铁呻吟悲鸣的声音,重列的货厢一节节拉紧。几分钟后,它彻底开动,离开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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