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郑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半截,乔安娜瞬间倒戈后和卡米尔站到了一起:“你肯定会追她的,而不是卡米尔,她年轻时就是个天使——”
听到这姐妹俩站到了同一战线,郑建国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知道岔开话题是最好的方法:“我还以为你们俩会玩累了,早点睡觉来着,所以就没给你们打电话,圣诞快乐。”
“我们想你了,联系不上就很着急,不过知道你没事儿就睡了。”
卡米尔声音飞快的说过,接着乔安娜声音传来:“明天早上,不,是今天早上还要去拜访你母亲——”
“嗯,谢谢,我也想你们了。”
心中暖暖的说过,郑建国就听卡米尔开口道:“那我们睡觉了,再见,爱你呦。”
放下电话,卡米尔转头看了眼乔安娜,满脸问号:“你说他的外祖父,会不会很严厉?”
缩在被窝里的乔安娜露出了个脑袋,好似回忆了下的开口道:“我感觉严厉些也没什么,咱只要按照他说的那样,面带微笑好了,就装做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样子,不是有大约翰在?”
由于郑建国自己到不了,再加上之前就感觉卡米尔这次拜访,就像是善县里女孩子第一次到男朋友家里的情形,便干脆就当成了这个事儿来办,派出了大约翰代表他引荐上门。
当然,郑建国并未给卡米尔和乔安娜说善县的风俗,因为他深知即便是在经历过反叛精神的美利坚,女孩子这么郑重的上门拜访,也只有一个含义。
所以,卡米尔的内心依旧有些忐忑,瞅着说完后打了个哈欠的乔安娜,睁着依旧毫无困意的蓝色眼睛缩进被窝里,等到三点钟声响过了,才撑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只是当卡米尔头枕着窗外的鱼肚白沉沉睡去时,远在城郊之外古堡里的杜小妹,则已经如临大敌的早早起了床,一改往日里喝点热水便下地的作息,而是带着迈雅往厨房走去:“陈师傅起了吗?”
“陈师傅已经在厨房里面准备了,我看他用了好多面粉加起水在搅拌,说是要做叫shouganmian的早餐——”
脚下快走的迈雅紧紧跟着杜小妹的步伐,从4月份杜小妹过来,她已经跟了大半年的时间,知道这是个十分和蔼的老夫人,对于主人郑建国拥有着其他人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即便是和老主人通话,语气上也都没有英国贵族家庭中madam的小心:“罗夫人也跟着在学。”
“手擀面有什么学的?”
杜小妹在学英语,迈雅也在学中文,两人在半年时间里是互相学习,只不过手擀面这三个字连杜小妹都没说过,所以迈雅说起来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好在先前她已经说了用面和水的搅拌,杜小妹也就猜出了这位陈师傅在做什么。
面食做起来都是要放水不假,包子水饺馒头肉饼什么的,却和shouganmian这个拼音没啥关系。
至于罗夫人,杜小妹知道这是英国人称呼已婚女人的方式,想到这里不禁又腹诽几句英国女人太没地位,竟然和古代一样的出嫁要冠以夫姓在前,也就开口道:“我父亲他们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生活方式,如果今天他们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你和大约翰不要和他们计较,我来和建国说。”
“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神情一愣,迈雅白皙的面颊上闪过道迟疑,杜小妹先前把她放在了大约翰前面,这虽然让她心中莫名惊喜,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惶恐,想英国几百年的管家历史里面,并未有一个女管家呢。
而迈雅说是女管家,而且还拿着副管家的薪资,但是她知道这都是因为杜小妹和罗夫人到来的原因,让她来负责两人起居以及管理女佣,才正式搭建起了古堡的管家班子。
传统的英国贵族家庭里,像她这样的女管家也不是没有,许多公爵侯爵家族庞大,从管家到副管家再到女管家,甚至大点的家族还有专门管理女仆的,单就副管家数量都有好些名。
然而,再大的家族里面,管家也就只有一个,那是主人最为信任的朋友和伙伴——大约翰还和主人是校友!
以前的时候,大约翰很少到这边来,扔下经验丰富的布朗和先来的戈登打理这边的三处房子,这在她看来就是在制衡两人,主人和管家最常用的手段。
大约翰这个顶头上司不在,迈雅都没想着去解释管家和管家也是不同的,而由着杜小妹身份的原因,郑建国没给她解释过英国管家的体系,那么旁人自然也没和她说过这件事,于是就造成了杜小妹以为迈雅是她的管家,大约翰是郑建国的管家。
隐约确认了这个事实,迈雅便知道这个事儿不能再等了,据说未来的madam今天会过来,而这也是大约翰回来的原因:“老夫人,我和大约翰先生并不是相同的,他是——”
扫了眼迈雅的神情,杜小妹是想了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即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是大约翰先生的手下,我们那里在解放前也是有地主老财,哦,就是有管家佣人的人家。
那时候女人嫁人后要和你们这样把夫姓放在前面,按照我嫁给建国他爹就叫郑杜氏,连名字都没有的和你们什么夫人夫人差不多。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那早在三十年前,就废除了这个陋习,女人可以当家做主,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就是夫人,结婚的女人。”
杜小妹这一顿噼里啪啦说的有点多和快,后面说起妇女时才醒悟到自己不知道单词是什么的说起英语,却不想迈雅能够理解妇女这个词:“那就好,我还以为您误会了。”
杜小妹笑了下,接着转身向着厨房边走边说道:“我也是听秋花说的,才来那会儿也不知道的——”
“他们这里吃的不是猪油?”
杜小妹话音未落人拐进厨房里时,只见宽大厨房里的大厨正围在陈师傅,确切的说是锅旁边,而身穿白色围裙白色厨师帽的陈师傅另一边,二哥家的二侄女杜莹莹正带着半大的弟弟说了什么:“陈师傅你这个打好的鸡蛋是做什么的?”
油锅里的烟已经没了,陈和平熟练的将切好的葱放进锅里,接着左手拿起锅盖右手将西红柿倒进去,便赶在油锅接触到西红柿的水分炸开时,将左手盖子扣在上面露个缝的翻铲炒了几下,瞅着锅里的油已经煸炒成了西红色,也就将旁边暖瓶里的热水哗啦啦啦倒进去,这才有功夫开口道:“那是后面泼到锅里的,你们谁要荷包蛋?”
“我要两个。”
杜锋直勾勾瞅着半个海碗的蛋液,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么多的鸡蛋下面条,只是等他说完就听身后有人说了句英语,不禁回头就发现是小姑:“姑,你也起这么早?”
和大多数孩子都会畏惧长辈不同,杜锋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父母娇惯长大,对于亲戚长辈就特别随意:“先前我姐问她们——”
对于这个二哥家的宝贝侄子,杜小妹也知道他是个不怕人的性子,甚至按照善县话来说有些人来疯,旁人越多越喜欢显摆,便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不困也应该多睡会。”
感觉这个小姑好像有些不同了,杜锋才想开口便听旁边的杜莹莹说道:“主要是软床睡不习惯,我才坐上床的时候差点吓到,以为坐坏了——”
知道杜莹莹是在帮杜锋解释,可以说是看着两人长大的杜小妹也没理她,而是看了眼旁边的迈雅道:“晚点把她们的床换成木板床,上面铺两层棉花被子再铺床罩。”
“好的,老夫人。”
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迈雅飞快应下后转身招来门外的女仆,嘀咕着吩咐完了时就听杜小妹开口道:“陈师傅辛苦了,既然他给你们做了,你们就先吃,我去看看你们爷爷睡好没。”
“不辛苦不辛苦——”
眼瞅着天还没大亮诸人都被杜莹莹和杜锋折腾起来,杜小妹的心里并不舒服,因为以迈雅为代表的管家手下还好说,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端了这个饭碗,偶尔辛苦下也是应该的。
可陈和平不同,他是杜小妹张口从大使馆请来的,天不亮被杜莹莹和杜锋拽着下手擀鸡蛋面,这就算是搭了人情。
当然,要是老爹杜世斗想吃,那就算不上个问题了。
毕竟,能够请自己娘家这些亲戚过来,杜小妹也是想过要闹点什么事儿。
这么想着,杜小妹很快到了老爹住的客房门口,抬手的刹那想起了个事儿来:“迈雅,你在这里等着就是。”
“好的,老夫人。”
跟了杜小妹大半年的时间,迈雅先前也看出她心中的不快,然而迈雅也知道杜莹莹杜锋姐弟俩和老夫人的亲戚关系,既然她不说就当是没看到了:“有事儿您叫我。”
点了下头杜小妹就要敲门,不想紧闭的客厅门突然打开,穿着夹袄和线裤的杜世斗抢先开口道:“小五,你都是这么早起吗?”
显然是没想到老爹会这么称呼自己,杜小妹白皙面颊上闪过了些许尴尬,接着在看到老人黢黑面颊上藏着的疲惫,当即开口道:“也都是大概这么个时间起,不过我都是去下地——”
“下地?这里还有地?”
面色看不出情绪的杜世斗眼前一亮说过,杜小妹笑着开口道:“我才来那会儿没事做,就自己在外边开了片地,种点家里有的和没有的,不过前段时间降温厉害,蝈蝈就让人在那块地上建了个大型温室,说是咱们家里也搞了。”
杜世斗当即点了下头道:“是听说过,好像要花钱投资什么的,有人嫌浪费半年收成就不怎么乐意,要不是村干部们说这是蝈蝈从国外学来的技术,他们想要推广下去也难。
现在听你这么说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扯淡,走走走,带我去你的地里看看,那些村干部们说冬天都能种西红柿——”
“——”
想起厨房里陈师傅下的西红柿手擀面,杜小妹发现老爹精神突然间好了不少,也就开口道:“要去看西红柿的话,就不用到外边的温室里面了,先前小锋和莹莹让陈师傅已经下了面条,还是西红柿鸡蛋面——”
“啊,这都12月底了还有西红柿?那个温室大棚是真的了?”
杜世斗愣了愣神后突然转身到了沙发边上,杜小妹这才看到老爹的衣服就放在沙发头上,原本应该在床上的被子搭在另一边,不禁开口道:“爹,你在沙发上睡的?”
“嗯,那个床太软了,我睡着不舒坦。”
杜世斗拿起自己的棉夹袄穿着时嘴上说过,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开口道:“这个沙发倒是正好,薄薄的一层软褥子,我以后就在这里睡了。”
“我还专门让人换的客房床被——”
脑海中闪过这么个念头时,杜小妹嘴上却没停下的开口道:“那我让人把床垫翻一下就行,那个床垫的反面是硬的,我还想着让您体会下呢。”
“唉,我体会了——”
棉夹袄套上后又穿上还带有褶子印的藏蓝褂子,杜世斗才想说又是城堡又是管家又是佣人又是厨师的,可是和以前的地主老财没啥分别时,便在看到面白唇红的杜小妹后将要说的咽了回去,这话要说出来,这个小五怕是会生气。
当即手一抬,杜世斗开口道:“走,去喝西红柿鸡蛋面,这个西红柿是你那个温室种的?”
杜小妹迟疑了下开口道:“这个,也是温室种的,不过之前有专家在,这都是在专家的帮助下种的。”
瞅过杜小妹的神情,杜世斗已经知道这不是她种的,心中不禁感叹一直没撒过谎的小女儿也变了,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跟着她到了餐厅走廊时,便见昨天晚上吃过饭的餐厅门口站了个人。
望了眼站在门口一身西装领带头发铮亮的洋鬼子,杜世斗还没点头就见他冲着自己露出个温和的笑,一瞬间竟然感觉这个洋鬼子也有些和蔼可亲的错觉时,便听他开口道:“先生,老夫人,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