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们笑闹着,表示一块肉不能少的时候,朱八妹也没有指责他们,说道:“我只是举例,既然你知道一片肉都不能少,那这字也一样,一笔也不能少。”
有人想要表示,一个字少一笔也没字,反正它也不会吃进肚子里。
朱八妹直接回道:“那少吃一块肉,你也不会饿死啊。但字就不一样了,少了一笔别人就认不出来了,要是每个人写字都少一笔,还少的笔画都不一样,那就麻烦了,我这一个字得教几个样子,你们得把所有的样子都学会了,才知道这个字是这个字……所以啊,你们还是不要想着偷懒了,只一笔不少,才是最省力的。”
被她这么一说,孩子们无法反驳了。
可不是嘛,每个人都少一笔,那一个字那么多笔画,他们得学多少个模样,才能够学会这一个字?
想想,还是一笔不少的一个字省力,只要一个字就够了。
虽然朱八妹没有当先生的经验,但她教过家里其他人,也带过大宝、二宝、三宝、四宝,这教别人认字这块多少有些经验。
还别说,即使是第一回上课,还是有点样子。
叶瑜然因为不放心,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倍感欣慰。
—
—想不到这个小丫头,也长大了,都能当先生了。
她在这里偷听的时候,还碰到了前面看看情况的里正和族长。
他们倒是没想到,在里面上课的居然不是朱大娘,而是朱八妹。
可是当他们“偷看”了里面上课的场景,似乎也没有他们想象的要早。就是有一点,他们有点担忧:“朱大娘,这好像跟外面上课的样子不太一样……”
即使不过是一个启蒙班,他俩也有到镇上的书塾逛了一圈,看看情况。
人家那书塾办的,桌子、椅子整整齐齐的,先生拿着书在上面廛,学生拿着书在下面听,只有先生的声音,安安静静的。可是他们这里呢,虽然学生也在学,但也有在玩。
先生一说话,个个都说话,这么嘈杂,哪里有上学的样子?
叶瑜然让他们小声一点,到外面一点说话。
林四妹给了三姐一个眼神,自己主动过来帮叶瑜然推轮椅。
到了旁边,叶瑜然问里正、族长:“那在你们看来,上学应该是什么样子?”
里正、族长说了一下外面的样子。
叶瑜然笑了:“你们看的是成人版吧?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上课的,基本上都是比较大的孩子的,而且还是上了好几年的。那种刚
入学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你让他一直坐在那里,他哪里坐得住呀?”
“可先生不都是这么教的吗?”
叶瑜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别的先生是怎么教的,反正我就是这么教的。我教我家老七、大宝、二宝他们的时候,从来没有要求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他们的任务是把我教的东西全部学到手,而不是坐在那里不要动。再说了,这才是上学的第一天,总要让孩子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他们整天在外面野惯了,我突然要求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还要坐那么长时间,他们肯定受不了。”
“这种事情你也有经验,肯定是你比我们懂得多,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里正、族长后退了一步。
想想也是,朱大娘他们本来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先生,不像先生那样正儿八经教也不奇怪。
反正不收钱,又能帮忙管孩子,说不定还能学到东西,就让他们先“玩”着吧。
终于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朱狗娃得意极了,一放学就跑回家跟家人炫耀。
“爹、娘,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他开心地笑着,非要打一根棍子写给他们看。
他爹娘哪里懂呀,反
正看到他用棍子划完,也跟着高兴。
“不错不错,你也会写名字了。”
朱狗娃有点心虚,因为他发现,他那个“娃”字好像有点写错了,但正确写法他又想不起来。
——还好还好,他爹娘不识字,要不然就麻烦了!
跟他一样回家炫耀的还有朱狗娃、朱大胖,几乎每一个从启蒙班回去的孩子,都要炫耀一番。
只不过,相较于男孩子,能够得到夸奖的女孩子很少。
即使女孩子写得比男孩子好,爹娘也是夸男孩子:“哎哟,我家也出了一个会读书的娃了,祖上冒青烟了。”
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好像这个孩子马上就要科举出仕,当大官,让他们享清福了。
“娃啊,娘能不能当官夫人,就看你了。你要好好努力,跟秀才公学学,人家没读几年就考上了,你多读几年,怎么也要考一个秀才回来……”有的父母有些高兴得过了头,还给这个才刚学会写名字的孩子定下了远大的目标。
父母敢想,孩子也敢应,一口答应:“哎,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考秀才、当大官,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买丫鬟伺候。”
唯有当姑娘的,失落地站在旁边,没人关注。
“你就一个丫头片子,再会
读书也是别人家的,又不能科举。行了行了,让你去玩几天就是了,赶紧到地里摘点菜回来,要做晚饭了。”
她失落地放下对牌,拎了篮子去了菜地。
在地里,还碰到了刚刚跟她一起上学回来的邻家姑娘。
“你也来摘菜啊。”
“嗯。”
那姑娘看她不高兴,抬头看了她好几眼:“你咋了?又被你娘骂了?”
“嗯!”她闷闷地说道,“明明我比我弟弟写得好,可我娘就知道夸我弟弟,还骂我是丫头片子,即使学会了,以后也是别人家的。”
邻家姑娘愣了一下,好一会儿说道:“我娘也是。”
本来高高兴兴地去,结果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姑娘们一下子没了学习的兴致。
一开始还不明白,没几天叶瑜然就发现,来教室的姑娘少了那么两三个。
“今天谁没来?”叶瑜然翻出了点名的花名册,“跟你们谁请假了吗?”
“没有,娘,就是直接没来。”今天的课就是朱八妹上的,她自然知道是谁没来,说道,“我也问了,那个朱会不是朱木兰的弟弟嘛,他说是他姐自己不想来的,他爹娘也劝了,没用。娘,你觉得是真的吗?我觉得,也不一定是朱木兰不想来,也许是她爹娘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