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他出去打听时,朱秀才一家已经搬进了宴大公子现在住的“柳龙静院”,陈叔的胸口就一阵阵抽疼。
这么一条大金腿,他都送进了陈岭家的院子里,他们还想他怎么样?
虽然一开始,他送母子三人过去时,也不是很肯定这个“朱秀才”就是宴大公子嘴里的那个“朱秀”才,但想来都是安九镇出来的,又是一个姓,即使不是本人,也该认识。
运气好了,说不定人家还是“本家”。
他借着“本家”的福,能够跟秀才沾上边;而他“本家”则能够借着朱秀才的“本家”之福,跟那位“朱秀才”扯上关系。
间接的,他们也算跟宴大公了有了点关联,只要以后再把握机会,稍加活动,说不定还真能够在宴大公子面前露个脸。
不求立马能够换来什么,仅仅借着这点光,说不定就能够让他在山海帮里“更进一步”。
虽然“牙行”的福利不小,但谁愿意当一辈子的“牙人”?
若是能够“更进一步”,为何不要?
尤其是普寿城里的“帮派之争”如此激烈,说不定哪天山海帮这个小小的帮派,就被人挤了出去。
不进则退。
他可不想自己老了老了,就跟瘸腿的陈
岭似的,还要操心自己的身后事。
然而可惜的是,他想得再好,有人不仅“不配合”,还一转身就将人给“得罪死”了,他能怎么办?
“你们自己说说,我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已经仁至意尽?”陈叔拍拍自己的手,质问道,“有谁能够做到我这种地步,只差将饭喂到你们嘴里了。”
一席话,说得陈婶有些理亏,她动了动嘴唇:“他……他堂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吗?我男人和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我一出去就被人给收拾了一顿,你说怎么样了?”自己说了半天,结果对方只关心她男人和儿子的死活,半点不提自己的辛苦,陈叔只觉得心里头的那股气怎么也下不去。
敢情,他冲人家掏心窝子掏了那么多年,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件用来使唤的工具?
“不会是没打听到吧?”陈婶有些怀疑。
对方到底是真的有帮他们打听,还是怕惹上麻烦,只是稍微“应付”了一下?
若陈叔都不帮他们,那她男人和儿子岂不是……
这样一想,陈婶又急了,连忙追问陈叔这一天都干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一点事情都打听不到?
“
他叔,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出去转半天,总会遇到个什么人吧?人家连一句话都没跟你说?”
……
没成想,陈叔“质问”对方不成,反被追问。
他捂着胸口,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而陈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见他越不说越着急,就问得越急:“你到是说啊,这么支支唔唔,半天都不说一句,到底什么意思?”
陈叔有些无力,幸好旁边有一张桌子,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他只觉得难受,陈婶还在那里说来说去,陈叔忍不住暴吼一声:“闭嘴!”
地窖外,陈赵氏才掀开门,往里面走。
猛然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不敢停下,以更快的速度下了木梯子,往里面走。
地窖里,陈婶望着陈叔,一脸不敢相信:“你居然凶我?!你还有理了你,我问了你半天,我男人儿子怎么了,结果你半天都不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叔忍无可忍,伸手就想将这个烦人的老女人推开。
然而,腿脚一软,整个人朝陈婶扑了过去。
陈婶还以为他要过来打自己,吓得连忙想要后腿。不过没跑成,被扑了一个正着。
可怜的陈
婶,年纪那么一大把了,哪里经得起陈叔的那么一扑,整个人都被带倒了。
而且,还是仰倒,也就是后脑久直接摔向了地面。
“碰——”
重重落下的声音。
地窖里光线微弱,陈赵氏下来的时候,只隐隐看到有两个人倒了下去。
她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联想到进来时听到的那声大喊,只以为她男人怒火中烧,跟陈婶打了起来。
“哎呀,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拉开啊——”她连忙大喊,让两个侄媳妇动起来。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对视一眼,默默上前帮忙。
两个都是长辈,刚刚“吵”起来的时候,她俩吓得根本都不敢吭声。生怕一个不慎,这把火就烧到了她们身上。
看到堂婶的出现,她俩微微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拉架了!
这一拉,陈赵氏才发现了异常——她男人咋吭都没吭一声呢?
——我的乖乖,不会是出事了吧?!
陈赵氏心惊不已,连忙将手指放到了陈叔鼻前。
——还好,有呼吸。
——差点吓死她了!
陈叔有点重,尤其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下,尤其难扶。
陈赵氏不得不喊了两个侄媳妇帮忙,才把陈叔扶到旁边坐下
。
她一边检查陈叔身上的伤,一边不满的抱怨:“你这个老头子,也真是的,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喜欢着急上火。现在好了,舒服了吧?”
陈大媳妇、陈二媳妇也才有了时间,去扶地面上的陈婶。
“娘,娘,你怎么样了?”
“娘,你摔到哪里没有?”
……
两人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陈婶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手指摸到一片湿意时,陈大媳妇更是吓得连忙拿了墙上的煤油灯。
这一照,她差点没叫出来:“血,地上有血!”
“哪里有血?!”陈赵氏吓了一跳,赶紧望了过来。
当她看到地面上真的有血时,吓坏了。
“怎么会有血?!”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重新为陈叔做一遍检查。都流血了,可为什么刚刚她没有检查出任何伤口?
到是陈二媳妇,顺着那堆血看到了陈婶的脑袋,她的头,正好就压在那堆血水上面。
她心里有了些猜测,屏住呼吸,抬起了婆婆的头……
一滴。
两滴。
三滴。
……
鲜血染红了陈二媳妇的手指,同时也说明了它们的来历——陈婶的头上。
果然,陈二媳妇稍微翻了一下头发,便在陈婶的头上发现了伤口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