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奶奶的这些话,大宝的内心一片感动。
他一直以为,这辈子最疼他的人是他的母亲,却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遇到事了,替他考虑最多的人反而是这位拿着扫把满院着追着他打的奶奶。
以前是跟着小叔去学院蹭书读,后来是真的要去学院读书,再到现在花个几百上千两银子,只为防止他额头上留疤……
都是奶奶在做决定。
大宝的眼睛红了,隐隐藏着泪花。
“奶……”
他喊了一声,投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腰,有些想哭。
或许,真的像红九所说的那样,奶奶并不是真的不疼他和二弟,只不过那时家里穷,没有办法。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是真的“原谅”了奶奶。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记恨”奶奶曾经打过自己和二弟的事。
“唉……”
叶瑜然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顺了顺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毕竟是小孩子嘛,当娘的为了几百两银子,差点就不管他额头上的伤了,他一时不能理解,而有些难受,也正常。
一边顺着,还一边小心着他额头上的伤,怕产生二次伤害。
“没事的,你娘又不是不喜欢你,她啊只是穷怕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
子,怕自己还不上。”
“你又不是治不好,不过是留疤而已,不过是不能科举而已,最差也不过跟现在一样,没什么区别。”
“可是一旦家里欠了几百两银子,又还不上,你娘的心理压力就大了,因为那意味着家里的情况比现在还差,你又还有其他兄弟。”
“万一其他人因为这笔欠债,对你有意见怎么办?”
……
大宝抬起了头来,问道:“奶奶,你不怕还不上吗?”
叶瑜然失笑,摸了摸他的发顶,说道:“怎么可能还不上?我们跟豹哥、孙老爷不是合作了一家饭店吗?实在不行,把我那新院子给卖了,几百两银子,怎么也凑得出来。只不过,到时候家里的日子就难了,你也要做好被家人刁难的准备。”
大宝想像了一下,一想到有可能回到那种吃不饱穿不暖,还没地方睡的日子,他打了一个寒颤:“好可怕!”
“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不就行了?”
大宝默默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以后他一定要努力读书,争取早日考一个秀才出来。
像小叔那样,有了禀生银子,就不怕还不起银子了。
实在不行,还能顶着秀才功名开书院,他跟小叔
一起合作,两个秀才还能招不到学生,赚不了银子?
如果叶瑜然知道大宝的想法,怕是会笑死。
她给朱七定下当先生、开书院的目标,是因为她知道朱七不是当官的料,但大宝才多大啊,就定这样一个目标,是不是太早了点?
小百里大夫的医术,还是非常不错的,带了“百里”这个姓氏,那技术就是杠杠的。
麻沸散+银针,双管其下,实现了伤口的小范围麻醉。
不过为了防止大宝在他缝针的过程中乱动,还是找了绳子,让红九用特殊手法,将大宝绑在了长案上。
“朱大娘,按紧了,别松手,这错了一针,就要重来,小孩子也遭罪。”
小百里大夫之所以选择叶瑜然当帮手,而不是柳氏、李氏,是因为她俩下不了手。
连手的下不了,强行让两人出马,只会“添乱”。
“好!”
叶瑜然应声,望着已经乖乖躺好的大宝,既心疼又难受。
——唉……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要遭这个罪呢?
说句老实话,额头上的伤还真不好处理,尤其是小孩子,用药过度所影响他的大脑发育,用得轻了又没有效果,便只能“强行缝针”了。
像小百里大夫这样,还能够用
银针相助,在一定程度上麻痹附近的知觉,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娘,那我跟大嫂先出去了?”
李氏根本不敢看,看着小百里大夫取出的工具,就想往外面跑。
“嗯,把你大嫂带上,看住了,别让她进来。”
叶瑜然应声,还给李氏分配了一个任务。
“哎!”
李氏应声,连忙把柳氏给拉了出去。
柳氏有些不想走,可是她既不敢帮忙,也不敢看,只能犹犹豫豫地被李氏强行拉走。
出去了,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别看了,大嫂,我们出去转转吧,在这里呆着心慌。”李氏是真的没想到,大夫说的缝针是真的缝针。
虽然针长得不太一样,但那针那线,一看不就知道,跟缝衣服差不多吧?
——我的天啦,像缝衣服一样缝人的皮肤?!
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去!”柳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道,“我哪也不去,大宝在里面,我就在这里陪他,哪里也不去。”
说着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
她实有些想不通,婆婆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真的敢让大夫把孩子,当成破衣服给缝了?!
她平时缝衣服的时候,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就疼得不行,那针要
是扎在了孩子身上……
不敢想像。
“大嫂……”李氏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别担心,有娘在,大宝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疼啊……你用针在自己身上缝试试,你看疼不疼?”柳氏一个没忍住,就将怨气发泄到了李氏身上。
李氏知道她这时心里不好受,也没计较:“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大宝那伤,大夫都说了,见骨了……想要不留疤,就只能缝针,然后再用最好的药……”
“就算留疤,那也比缝针好。”
“可留了疤,就不能科举了?之前你不是还盼着大宝科举,给你考一个秀才回来吗?”
柳氏僵了一下,抽泣着抹起了泪水:“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好端端的,怎么要遭这种罪?”
“唉……大宝这回是真的遭了罪了,只希望他以前有个大前途,要不然今天的遭就白罪了。”李氏感叹着,说道,“哎,对了,大嫂,大宝这头上的伤到底咋来的?”
柳氏再次僵住。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推的吧?
“我们到的时候,你已经在那里了,你就没看到?”李氏没有多想,继续追问着。
柳氏觉得难堪,哭声更大了一些,想要将李氏的声音给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