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梨家班落幕之后,汴都就再无名角,当戏迷们都在缅怀时候,怡香楼里已经有人在登台独唱。
有天晌午,嬷嬷找到燕娘,一进门就开始诉苦:“燕娘你不知道,香怜那丫头蠢得很,弹琴能把弦扯断,绣花能把线打结,作画搞得一抹黑,半天也问不出一句话,再这样下去,我就是不累死也歹被她给气死。”
燕娘坐在椅子上,瞥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小口说:“这些不都是钱嬷嬷你最擅长的吗?怎么会连个小丫头都教不好,看来这红利你是不想吃了啊。”
嬷嬷叹着气说道:“谁不想多吃点红利,可香怜这丫头我实在是没辙,做什么都像个木头一样,三岁小孩都比她强,您让我怎么去教?”
燕娘皱着眉头问:“真的有这么木讷?”
嬷嬷又叹了口气说:“燕娘要是不信,就随我去看看吧,”说着就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燕娘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赤儿,这才站起来说:“那就去看看吧,”说完就往外走。
燕娘没有去香怜的房间,而是让赤儿去把香怜带到后院,赤儿到香怜房间敲敲门,然后问道:“香怜姑娘在吗?”
很快门打开了,香怜从里面走出来,看着赤儿回答道:“在的,姐姐有什么事吗?”
赤儿看着香怜愣住了,好久才缓过神,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燕娘想请姑娘去后院一趟,姑娘收拾一下就随我去吧,燕娘不喜欢等太久。”
香怜看着赤儿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赤儿看着一身素衣的香怜笑了笑说道:“姑娘不进去收拾一下?”
香怜笑了笑说:“不必了,”赤儿只能笑笑点点头,带她过去了。
到了后院,燕娘看了看素静的香怜问道:“嬷嬷没教你妆扮吗,你怎么挽了个木簪就出来了?”
香怜看着燕娘回答道:“嬷嬷教了,可香怜愚笨,怎么都学不会。”
赤儿听了笑出了声,燕娘看了眼她,她赶紧用长袖遮了遮。
燕娘回过头又问香怜:“你来怡香楼也有些时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学会什么了?”
香怜想了想摇摇头。
燕娘的表情瞬间变了,但她还没说话,嬷嬷就开始说了:“燕娘你看,我没说错吧,她天天都这样,我能怎么办?”
燕娘瞪着她说:“闭嘴,”嬷嬷瞬间不吭声了。
燕娘又瞪着香怜说:“我们怡香楼向来不养闲人,我养了你这么久,不是让你来这当傻子的,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充其量也只是个丫鬟的身价,用一个丫鬟来换状元郎,我还没这么傻,”说完又接着说:“我再给你一个月,能不能学,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要走。
香怜一听,忙说道:“我不是不愿意学,每次嬷嬷教我,我都会自己练习,可我使劲记也记不住啊。”
燕娘冷笑着说道:“我不听借口,只看成效,怎么着你都歹学出一样,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就没一点用。”
香怜忙说道:“我会唱戏。”
话音刚落,燕娘皱了皱眉头,转过身看着她问:“你会唱戏?”
香怜点点头。
燕娘看着她,笑了笑说:“就你那榆木脑袋和僵硬的身子,你怎么唱?”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香怜一听,急了,涨红着脸说道:“我真的会唱戏,我在梨家班的时候,天天跟师父一起搭戏。”
燕娘听了,眉头更皱了,看着香怜问:“你是梨家班的人?”
香怜使劲点头。
燕娘又问:“那你师父是谁?”
香怜回答道:“张班主。”
燕娘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你为了张儒生,愿意来我怡香楼,原来是这样,”说完又看向香怜说:“那你给我唱一段吧,”说着就坐在石凳上。
香怜往后退了退,定住,起势,院里的梨花落了一地,一曲作罢,燕娘她们看的是目瞪口呆,她们没想到平日里傻乎乎的香怜,入戏时竟如此的迷人,空荡的后院里,梨花肆意飘洒,香怜宛如梨花仙子一般,轻拂衣袖,挥洒人间。
过了好久,梨花已不再飘落,燕娘这才回过神来,沉思了一会,才站起来跟嬷嬷说道:“好生伺候着她,”说完就走了。
嬷嬷行着礼,应了下,就没吭声了,而赤儿却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香怜,香怜见赤儿一直看她,就笑着问:“姐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赤儿忙回过神,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说完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