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光点悬浮在莫云初的掌心, 源源不断的量从其中溢散出来,莫云初从未过这种量,可是他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这的东西本该与他融为一体。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在到这颗“心脏”的时候, 莫云初就产生了一个念——
只要融合成功, 他就可以获强大的力量!
这是从哪里来的?
莫云初看向瘫软在地吐血的郝绍平,看到对方的手掌上全是血污,地上有着刺眼的血肉碎块, 那些碎块在地上滴滴答答地连成一条线,指引着莫云初往漆黑的棺椁中看去。
真是奇怪,明明那具棺椁一直在这个地方, 可是从他一进到这个隐匿阵法开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没有往这边集中过。
此刻他终于看了。
他一直在找的人静静地躺在棺椁之中, 闭着眼, 平静到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他左胸的衣料却是破损的, 肌理破开, 被森森肋骨环绕着的地方本该有一颗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可那个地方却是空的。
莫云初终于明白了他手里握着的这颗心来自何处。
“莫、莫云初……”倒在地上的郝老板整个人都在哆嗦着, 他惊恐万分地看向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这个人上一秒心还是高兴着愉悦着,现在却一瞬间气压降低,连带着郝绍平也如坠冰窟。
“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要什么了。”郝绍平听清了刚才莫云初的第一句话, 虽然他不清楚莫云初为什么说那个诡异的东西是他的心, 但莫云初既然要 那他给了就是,“这颗心我郝某人不会贪图半分!都是你的!!!”
郝邵平恨不赌咒发誓,他在是怕厉害, 其他的莫云初的力差距也没有这么悬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此刻的莫云初无比可怕。
随着郝绍平一声又一声哆嗦着的讨好示弱声,莫云初终于缓缓地转过,看向了面无血『色』的郝绍平。
那双漆黑的凤眸是平静,没有温度也没有涟漪,配上那张冷冰冰的脸,让郝绍平觉和他对视的不像是活人,而是什么鬼物。
“我确想要他的心。”薄唇吐出了冰冷到没有什么人味道字眼,但这番话好歹算是附和了郝绍平。
郝绍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颇有一种高粱杆点火,顺杆子儿往上爬的不要脸架势:“是我的错,是我没先和你商量好,其我们两个原本的目的是不冲突的,你要他的心,我要他的命格,我们各取各的——”
修长有力的手穿过了鲜红的唐装,莫云初的手好看,他常常被粉丝夸赞,说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现在这只手就破开了苍老如树皮一的肌肤,取出了一颗温热的心。
那些被郝绍平坑过的人都会怀疑他这个人是不是有一颗黑心。
际上他的心也和正常人一。
郝绍平的神定格在愕然,不可置信地盯着莫云初。
被莫云初杀死的是郝绍平的本体,不过郝绍平还有一具分/身,都说狡兔三窟,郝绍平活了这么久,连带自己的本体,他一共有三条命,虽然他的本体死了,分/身会受到重创,可他还是活下来。
活下来的他即使明面上的力敌不过莫云初,背地里也给莫云初使各种绊子。
莫云初又何必和他闹到这一步?
莫云初想要那个人的心,他完全让出去了,在他明知道那个光点藏着巨大秘密的况下,他依然完完全全让给了莫云初,莫云初又何必非要和他不死不休?
苍老的身躯倒了下去,那双眼睛仍旧是死不瞑目地盯着莫云初的方向,郝绍平怎么也没想明白,莫云初会忽然间对他出手。
随着郝绍平本体的死亡,这无人主导的隐匿阵法失去控制,没了效果,阵内阵外的人都互暴『露』。
守墓人站在隧道,他抬起手,数根黑线从他的袖激『射』而出,眨眼间没入了郝邵平的尸体中。
守墓人一挥手,那尸体并未被他扯动,反而是一根根黑线节节崩断。
“我只是想替他收尸。”守墓人道。
莫云初站在两具尸体之间,他的那一双凤眼黑让人看不清绪,只有他手上沾着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守墓人想起了多年前,还是中年人的他跟随着师父来到了莫家,师父要逆天而行,他想要阻止却怎么也拦不住。
后他看着那对可怜的父母倒在血泊之中,那个诡异的孩子就躺在两个尸体之间,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不哭不笑,安安静静地盯着他,宛如一种扎根在尸体上的植物开出的不祥之花。
眼前这一幕和过去短暂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没有心的怪物,突然和这个叫唐宁的人纠缠在一起,就是为了从这个人身上到一颗真正匹配他的心吗?
若是莫云初真的将这颗心融合成功,恐怕都不需要等到莫云初死后,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变成无人够奈何的邪祟了。
守墓人心里忍不住要叹息起来。
这和他算出来的结果并不一,当日郝绍平找他求借棺椁,他算了一卦,卦象上分明是他借了棺椁,莫云初会元气大伤。
“他的死而复生之术是不是传给了你?”莫云初突然开道。
守墓人愣了一下。
这个“他”指的是他们的师父,虽然莫云初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那个师父。
“你想要干什么?”守墓人问道,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个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莫云初举着手里那一颗悬浮着的黑『色』光点,他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睛一眨不眨,“我把心给他,他不活下去?”
“……我做不到师父那种程度,如果你想要让他死而复生,光这一颗心还不够,不过这颗心蕴藏的量似乎和你身上的量师出同源,如果你愿意——”
“好。”
他甚至还没说出具体的代价,莫云初就这么答应了。
那个死去的人,对莫云初来说无比重要,是超出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重要。
守墓人甚至怀如果这个时候他说必须要莫云初去死,用莫云初的命换这个人的命,莫云初都会答应。
“……即使术法成功了,他也无法和以前一,多只变成一个特殊的行尸,但是比起正常的行尸来说,他会更像一个活人。”
“好。”
过于顺利的进展,以至于守墓人都有些恍惚,他三问道:“你确定你要用自己的半生道行,去换一个活死人吗?”
“我确定。”
“……为什么?”守墓人不解道。
莫云初弯下腰,温柔地抱起了棺椁中的唐宁,他并没回答守墓人的问题,而是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市医院。”
……
“怎么还是联系不上我爹啊……”司泰披着道袍凄凉地唱道:“世上只有我爹好,有爹的孩子像块宝,投进了爹咪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陆开阳抱住自己的双臂神扭曲道:“还爹咪?!司泰你真的好变态!”
李豪渊看着手机上迟迟打不通的联系人,“我的直觉告诉我,唐宁有可出事了。”
李豪渊有一张卡牌是s级的狼王牌,野兽般的直觉让他的第六感一直敏锐。
“什么?!”暴躁新人慌张道:“他这么厉害怎么可会出事?!他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耳机少年绕开了他一惊一乍的队友,直接走向李豪渊,“他还活着吗?”
李豪渊摇摇,“我也不确定。”
他深吸一气,眼神一瞬间锐利了起来,缓缓环视了在场所有神各异的玩家后,李豪渊道:“我要去找唐宁。”
他这条命是唐宁救的,现在去找唐宁不仅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豪渊知道唐宁有一种不死的手段。
只要量充足,唐宁就死而复生。
所以哪怕唐宁现在变成尸体了,他也要找到唐宁。
“我也去。”司泰站了起来。
陆开阳同知道唐宁的特殊之处,他们三人汇聚在了一起。
“我、我就不去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只送死……”暴躁新人道。
“我查到他的手机定位,我也和你们一起吧。”耳机少年道。
除去了那位暴躁新人,其他人都决定去营救唐宁,耳机少年去定位唐宁的位置,快,他皱眉道:“在市医院。”
……
紧闭的寿衣店内,突然传来了虚弱的咳嗽声。
郝道士气若游丝地躺在躺椅上,于本体的死亡,这一具分/身也跟着元气大伤,只在布满阵法的寿衣店中苟延残喘。
似乎是察觉到了郝绍平此刻的虚弱,他店内挂着的一件件寿衣无风自动,在灰蒙蒙看不光的店铺中,鲜红如血的寿衣飘摇的幅度大,似乎蠢蠢欲动着要从墙上飞『射』而下。
婴儿的哭声从角落里隐约传出,带着阴寒入骨的凄厉意味,让周围的阴寒和昏暗更加浓烈。
郝绍平仍旧是半死不活地倒在躺椅上,他突然间用力咳嗽了一下,一含着血的痰被他吐在了地上,他就像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到这一幕,阴寒的气息在转瞬间侵蚀了整座寿衣店!
那挂在墙上抖动为厉害的红衣忽然间展开双臂,裹挟着森森怨气直接朝躺椅上的郝邵平飞扑而下!
不仅是这件寿衣动了。
四面墙上挂着的其他寿衣也跟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飞『射』而下,每一件衣服似乎都困住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厉鬼,密密麻麻的鬼影朝着躺椅上虚弱的老人飞扑而去,宛如冤孽汇聚而成的『潮』流要溺死这个重伤的老道士!
就在这一刻。
被老人掏出来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了微光,一阵电话铃声叮叮咚咚响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人是“老刘”。
苍老的手指按下接听键,一道有些木讷的中年男声响起:“大师,我是老刘。”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冲在前面的红『色』寿衣突然间停了下来,它是这间屋子里打阵的存在,在它急刹车之后,其余的寿衣也跟着停滞在了半空,这一幕显格外滑稽。
郝邵平握着手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红『色』寿衣,他老神在在道:“是老刘啊,怎么了?”
“我的老婆她没在家。”老刘有些焦急道:“我找不她了。”
红『色』寿衣颤动了起来,那空『荡』『荡』的袖管往手机处飘,可是要碰到手机时,却先一步触碰到了郝道士手上挂着的珊瑚玉。
它发出了一声不被普通人听到的凄厉尖叫。
郝邵平往躺椅上惬意地一趟,他慢悠悠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找不到了?”
“我也不知道,大师,您帮我找一找她吗?”老刘低声下气地祈求道。
“咳咳。”郝邵平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他叹息道:“唉,我现在身体不好。”
老刘无比上道地问:“医『药』费要多少?”
“不是钱的问题。”郝邵平盯着那件飘『荡』在半空中的红寿衣,“是我担心我这寿衣店啊,开不了,我总是天天关着门,也不是一个事儿啊……”
那件红寿衣剧烈晃『荡』了起来,似乎是在拼命摇。
郝道长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阴狠又不屑的笑。
“那……那我这段时间就请假不上班了,帮您看店可以吗?”
随着老刘的这番话,那红寿衣突然间疯了一把周围其他寿衣往原位赶去,衣服不断鼓涨起来,似乎有冷风涌入其中,让这件寿衣的体积膨胀了数倍,在它的驱赶下,其余的寿衣纷纷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郝老板笑出了声。
他对着电话里的老刘道:“算了,干一行爱一行,还是做好你的本职工作重要。”
被拒绝的老刘急了,一定要帮郝老板做事,不论是送钱还是做事都可以,在他的哀求下,郝老板这才道:“了,那你今天去一趟市医院吧。”
“市医院?”
郝老板淡淡道:“我原先聘请的一个司机啊,工作做不到位,遇到一点事就丢下自己的乘客跑走了。”
在郝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件蓝『色』的寿衣开始发颤。
“那么差劲的员工,我以后也不想用它了。”郝老板平静道:“今天,就麻烦你替它接下它的乘客吧。”
红『色』寿衣围绕着躺椅旁,两道袖子不断抖动着。
郝老板瞥了一眼,又补充道:“你只需要帮它接到客人们,后那一程它自己开到站。”
“好。”
……
四个玩家朝着市医院赶去。
一辆老式公交车也朝着市医院赶去。
市医院内。
唐宁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他穿着病号服,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除了这些肉眼可的现代医学的治疗外,病号服下是许多属于玄学的痕迹,譬如那不久前还鲜血淋漓的左胸在此刻完好无损,连一道疤都看不。
站在病床两侧的莫云初和守墓人都脸『色』惨白。
守墓人更像是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着唐宁,又看向全神贯注凝望着唐宁的莫云初,守墓人低声道:“做的,我都做了,希望你按照约定,日后和我住在一片区域。”
莫云初没有回答,不仅是视线,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床上的唐宁身上。
守墓人叹了一气,一步一步走出了病床。
在守墓人离开之后,像雕塑一僵坐着的莫云初缓缓伸出手,牵起了唐宁垂落在病床上的那只手,他的双眼还在专注着望着唐宁,却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唐宁的手背,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
……
系统注视着这一切。
一切都按照预计的轨迹运行。
快,唐宁就会苏醒,于死而复生的代价,他会有一段失忆的空白期。
因为忘记了一切,他会错过自己的队友。
不过在莫云初的保护下,他会安安稳稳度过这一次的副本。
在他离开副本之后,副本里的唐宁将会延续唐宁的『性』格和行为模式,一开始和莫云初恩爱,后来又怀疑莫云初是鬼,渐渐地,他们哪怕每日如胶似漆,唐宁的心也会渐行渐远。
他开始感到害怕,恐惧,当初对莫云初有多爱,后来就会对莫云初有多厌恶。
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莫云初的束缚后,他会想到用死来了结这一切。
于是他踏上了鬼怪驾驶着的鬼公交。
那辆鬼公交将载着它的四位乘客不断在路上循环,日复一日,直到真正的唐宁到来。
虽然未来的唐宁不会认这四位诡异的乘客是他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
可是在他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一切都会按照预计的轨迹运行。
唐宁和他,将注定无法拥有一次圆满的结局。
......
修长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这点细微的动静一瞬间就被握着唐宁手掌的莫云初察觉,他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唐宁。
在莫云初如有质的目光中,唐宁的睫羽微颤,犹如一只栖息在黑夜中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他缓缓睁开了眼,湿润的眼珠在睫羽的遮掩下,呈现出了纯粹的『迷』茫。
唐宁呆呆地看着视野中出现着的白『色』和蓝『色』。
深浅不一的蓝白。
墙面和天花板是白『色』的,被子是蓝『色』的,他的脑子是空白的,映入他眼帘的那道人影却是蓝『色』的。
穿着深蓝『色』的衣服。
唐宁茫然地去看眼前人,此刻的他什么都不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张说出的话有气无力,“我是谁?我在哪里?”
非常经典的失忆连问。
莫云初脸上的神还没来及展现出惊喜,听到了唐宁的话,看着唐宁脸上没有任何表演成分的『迷』茫后,他的心一时间也跟着五味杂陈。
可是良好的心理素质让莫云初一瞬间恢复了镇定,他知道在这种况下,唐宁是缺乏安全感的,作为目前唯一和唐宁沟通的人,如果他也表现出慌『乱』,那么唐宁容易就会跟着更加紧张不安。
“你是唐宁。”深邃的凤眸直视着唐宁的双眼,似乎通过这一个简短的对视,就将那双眼里强大有力的量传递到唐宁眼中,传递到眼里盛着的彷徨无助的灵魂。
莫云初的手是温暖的,他的手和他的眼神一温暖又有力地握住唐宁,仿佛驱散唐宁身上的所有虚弱和寒意,“你在医院。”
唐宁呆呆怔怔地望着莫云初,“……你是谁?”
虽然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唐宁忘记,可是当真的听到这个问题,莫云初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说不失落是假的。
和唐宁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认为是无比宝贵的回忆,这一切他会牢牢记住,同的,他也希望唐宁够记住。
不过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如果唐宁真的将一切都忘记了,那么陆应星和那个被唐宁深爱着的倒霉蛋也都将被唐宁彻底遗忘,莫云初有自信,没有了先后之分,他一定够到唐宁的爱。
莫云初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失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效率鼓舞了己方士气,他的脸上浮现了完美无缺的笑,眼角眉梢到唇角的每一个弧度都充满了精心设计的『迷』人,“我叫莫云初,是——”
在莫云初开介绍时,唐宁盯着莫云初握着他的手,又看了看莫云初那张脸,他抢答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的爱人,对不对?
莫云初愣住了。
刚冲进病房门的玩家们愣住了。
系统也愣住了。
唐宁看不到系统,但是看到一张张呆怔的脸,从莫云初到李豪渊、司泰等等,一张张懵『逼』的脸对上了懵『逼』的唐宁。
唐宁茫然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错了吗?”
可是他一看到这个叫莫云初的人,他的心就跳非常厉害,充斥着一种酸酸麻麻的鼓涨绪。
“是的,我是你的爱人。”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的莫云初飞快承认道,他不仅上承认了,他还对着唐宁的手背亲了一下,用行动盖章了他们爱的事。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玩家们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爹,真有你的!”“大佬,你们这是郎才郎貌,一看就是一对的啊!”
在场一片欢声笑语,大家其乐融融。
唯独系统怔愣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它没有算到的。
这也是不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