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从唐宁身后传来, 唐宁没回头,他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 洗衣『液』的清香缭绕在唐宁的鼻尖。
妈妈身上的气味是什么样呢?
在妈妈离开他的很长一段时间,唐宁都没找到答案。
气味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没颜『色』没形状, 闻着它的时候不刻意去注意它的存在,等待想要寻找时又毫无头绪。
原来是这样的气息。
久别重逢后让泪水汹涌而下的气息。
湿漉漉的手碰了一下唐宁的后背,沙哑的女声响起:“早点睡吧。”
贴在后背的手一触即离, 似乎不敢和唐宁太多接触。
唐宁低头抱住了那些零食,他不敢去看背后的那个,匆匆绕开对方回到了自的房间, 他锁上了房门,但唐宁知道妈妈钥匙, 随时都以开门进来。
唐宁将零食放在床头柜上, 上面放着一个日历, 六天后的日期被红笔画了一个圈。
那天将是唐宁的八岁生日。
唐宁并不是一个很在意生日的, 只不过八岁生日对他来说总归是点特别的, 唐宁的眉头微蹙, 他的表情开始痛苦, 像是回忆到了让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他伸出手,将日历朝下压,把零食堆在日历上。
做完这一切, 唐宁蜷缩在床上, 他又花了一段时间才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察觉到自好像越来越累了,好像一个沙漏, 力量不停从破损的地方流逝,也许再过几天就变成一个空壳。
不行,不能就这样倒下了,快打起精神来,你很多情没做。
唐宁缓缓爬了起来,到自的书桌前开始翻找日记,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本格外厚重的日记。
这和他现实世界里的日记本一模一样。
唐宁打开了台灯,翻开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唐宁的字迹,上面记载着鸡『毛』蒜皮的:
“买了个新的日记本,很厚,看样子以写很久。其实我感觉日记没什么好写的,只不过妈妈说记下这些东西以后以翻出来回忆。刚刚去翻了以前写的日记,好丑的字......”
连开头写的东西也和现实世界一样。
唐宁又翻了一页,上面写着“用压岁钱给妈妈买了一个肩颈按摩仪器,妈妈高兴到要流眼泪了,好想早点赚大钱,以后买更多更好的东西给妈妈......”
唐宁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
现实的日记本他一直放在老房子里不管不顾,似乎这样就以把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封锁。
他合上日记本,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
他开始感到了巨大的痛苦。
他怎么以在现实世界里住那么好的房子,过那么轻松优渥的生活,完完全全忘记他的妈妈?
唐宁闭上眼,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他的力气,连胸膛的一起一伏都如此费劲,他没思考的力气,昏昏沉沉的灵魂被拖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铺天盖地的疲惫和无力,唐宁陷入了沉睡。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关妈妈的梦了,是这一次他却梦到了从前。
他梦到时候第一次在电视节目上看到一个广告,上面的孩子端着一盆水要给妈妈洗脚,他时心里其实没什么想法,只是出于孩子喜欢模仿的天『性』,开开心心放了一盆洗脚水,在妈妈洗完澡回到卧室时,他兴高采烈道:“妈妈,我来帮你洗脚吧!”
妈妈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妈妈总是喜欢说,宁宁是个哭包,在唐宁的记忆里,妈妈也很轻易就掉眼泪。
那些过去的梦一个接一个,都是他和妈妈,他反反复复地做梦,直到天亮时才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
枕巾是湿的,唐宁躺在床上,身上没任何力气,外面传来了洗漱的动静,唐宁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周一,早上六点。
柏映雪通过群聊向他发起了私聊。
柏映雪:“谢谢你救了我,我想邀请你到我的家做客。”
唐宁记得柏映雪说过她的家不建议玩家来做客,怎么今天柏映雪就邀请他了?
他回道:“你的家不是很危险吗?”
柏映雪回复的速度很快:“我一种克制危险的消耗『性』道具,如果只是保护你分钟,我以做到。”
柏映雪:“我手上的道具不多了,如果你决来我家做客,越早越好。”
唐宁知道柏映雪是在感谢他昨天的救命之恩,如果柏映雪说的是真的,那去柏映雪家对唐宁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唐宁打开群聊看了一下大群,大家在群里都报了平安,姜眠眠是最早冒泡的那一个,凌晨五点半就发言了。
林蕴也给唐宁发来了私聊消息:“你这边情况怎么样?几点能出门?我来接你。”
唐宁沉默了一下,回道:“我挺好的,现在就以出门,你那边呢?”
林蕴:“『乱』七八糟的一堆破,我到了再和你说。”
唐宁和林蕴聊完后换上衣服,他到房门口又停下脚步,因为卫生间的洗漱声在继续,他不知道一门之隔的是妈妈是苏安云。
他也不知道自想见到的是妈妈是苏安云。
唐宁软弱地站在门口,没勇气推开房门,等到洗漱的动静完全消失后,他才心翼翼打开了一条缝,屋子里飘『荡』着饭菜香,是简单的煎鸡蛋气息。
唐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拉大了幅度,透过门缝看到刚刚拖过一遍的地面,客厅里隐隐歌声传来,唐宁都不需要看,就能猜到是妈妈在一边做家务一边唱歌。
妈妈的嗓子很哑,一点五音不全,其实唱歌的时候并不好听。
是唐宁却像听歌听到忘情的一样呆站在原地。
“宁?”苏安云的声音让唐宁一瞬间回过神来,他站在门内,苏安云站在门外,“你是没睡吗?要不要吃点早饭再睡?”
歌声停了下来,唐宁连忙解释道:“我刚睡醒!”
“真的吗?宁今天这是难得早睡早起了。”苏安云将房门彻底打开,他夸赞的声音停了下来,俊秀的面容浮现出一点错愕,他压低声音道:“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唐宁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皮点肿胀,好像睁不开一样。
“怎么肿成这样了?”苏安云些吃惊道。
就在这时,提着拖把的女也了过来,她看了唐宁三秒,噗得一声笑了出来,鱼尾纹和笑意一同在这张脸上绽放,她笑得快要直不起腰,只能扶着墙边笑边摇头。
唐宁呆呆看着笑起来的妈妈。
那已经哭干的眼睛又开始酸涩,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看见妈妈开心大笑的样子了。
“怎么肿成这个笨蛋样?”妈妈对苏安云喊道:“安云啊,给宁宁煮个水煮蛋,让他敷敷眼睛。”
苏安云的眼里也是带笑的,他说了一声好,又含笑着看了一眼唐宁。
妈妈提着拖把进了卫生间,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唐宁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是大清早一切都很明亮,唐宁没能从忍俊不禁的妈妈身上看到什么阴暗,他就像具趋光『性』的植那样进了妈妈所在的卫生间,站在了被抹布擦过一遍的镜子前,看到两只眼睛都肿成单眼皮的自。
“该不是蚊子把你的两只眼睛都叮了一遍吧?”妈妈一边洗拖把一边道:“是一只叫宁宁的蚊子整夜嗡嗡嗡得哭?”
唐宁洗脸的动作一顿。
房间的隔音不好,也许是他昨晚做梦哭出了声音,被妈妈听见了。
女手上干活的动静不停,她似乎意让洗拖把的声音变得很大,这样就能遮盖住她那一句极轻极轻的“哭什么,妈妈也爱你”。
水龙头的水在哗啦啦地放着,拧干拖把的女快步了出去,唐宁却是呆站在洗手台前,点怀疑自刚刚出现了幻听。
是幻听吗?
他『摸』了一下自脖子上挂着的钻戒,脑子点转不过弯来。
就像唐宁很少对妈妈说“我爱你”一样,妈妈也几乎从不这样对他说。
肯是错觉吧。
唐宁低下头,将冷水泼到自脸上,试图让自冷静下来,是覆住脸的手却忍不住在颤抖。
“宁宁,磨磨蹭蹭什么呢?!”门外传来了妈妈的喊声:“快点来吃饭!”
唐宁从卫生间出,看到阳光洒落进妈妈刚刚打扫好的家,餐桌上铺了一张崭新的桌布,雏菊的图案,上面摆着一束百合花。
三个的碗筷,三份荷包蛋、牛『奶』、稀饭、榨菜、肉松和豆腐『乳』。
妈妈挽起袖子,坐在太阳光晒不到的地方,她专心致志调整着花枝的位置,苏安云从厨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刚刚煮好的鸡蛋,鸡蛋在冒在热气。
唐宁停在了过道,怔怔望着眼前美好的一幕。
窗口挂着的风铃是妈妈用空玻璃瓶自制的,晨风一吹进来,发出了悦耳空灵的声响。
苏安云坐了下来,伸出手为唐宁剥鸡蛋壳,妈妈终于摆弄好了她的花,她抬起头,看到肿着眼睛的唐宁后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然后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苏安云,俊秀温柔的男生跟着抬起眼,看到唐宁后,唇角也出现了浅浅的笑意。
“宁宁啊。”妈妈这样笑着说:“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吃早饭呀。”
你说,没这样一种死局。
让你明知道眼前的蜜糖抹上了一层毒『药』,也情不自禁想要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