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修然!”司鸿才怒声叫他,之后平复了几秒,使自己尽量保持着冷静,“我不知道你从小被灌输了些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一点。
“司岚,她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司家,反而是司家有太多的对不起她。所以,爸爸恳请你,对她,不要总是像对待仇人似的。”
她不是司家的仇人,而是让司家能拥有现在这般财富与地位的恩人啊......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
司岚回到家中,见傅霄还在。
她挑了挑眉:“你自己是没有房子住吗?整日里都在我这里做什么?”
“住的地方当然有,这不是没有人做饭么。”傅霄抬头,视线从平板上移到了司岚身上,“在这里,能够品尝到吴妈的手艺,那可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司岚:“......”
“这司家姐弟真是不怎么消停啊。”傅霄翻看着热搜评论,“要不要师兄替你直接解决了?”
司岚:“暂时没必要。”
“你也不是那种刚出学校的单纯学生了,有句话还没有学会么?”傅霄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因为你这多番忍让,才让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就算司家那老爷子于你有恩,这份恩情,早在五年前他们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之时,就应该两清了。你不欠司家任何的东西,所有没有必要对这样的人处处忍让。”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
“不过是些无伤大雅之事罢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傅霄耸了耸肩:
“话虽如此,可世间也并非是每一个恶人都会有报应的。在哥哥的字典里,对于敌人,亲自报复回去,那心里才叫舒爽。
“等待恶人自有恶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直接解决,不是更加快捷么?”
这丫头看似没有手软,实则,却是处处留了情面。
司岚:“在医院打他的人,是你吗?”
傅霄:“我要是收拾人,会在摄像头下吗?”
他已经猜到了是何人的手笔。
不过不得不说,这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哇,但这么光明正大的揍人,确实挺爽。
瞧着网上那些人的反应,就能猜到女孩子有多吃这一招了。
熟知他习惯的司岚知道这种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刚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既然不是他,那会是......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蒋华明将司岚留了下来。
进到剧组的临时会议室,瞧见了手上还打着石膏的司修然,她挑了下眉。
距离打人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看来是伤好得差不多,能够出院了。
不然,也不会出现剧组。
“来了?”司修然见她走进来,眼神十分的不屑。
司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在一边坐了下来。
司修然脸色阴沉:我让你傲,等会就叫你跪下来求我!
“蒋导,你没有把我的要求跟她说吗?”
蒋华明:“没有。”
司修然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怎么,你想包庇她?
“就算我撤资,让你拍到一半的电影无法进行下去,你也执意如此吗?”
蒋华明:“小司总稍安勿躁,今天的临时小会,还有人未到,请稍等片刻。”
“还有谁?”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一道好听的声音:“抱歉,来迟了。”
三人看过去。
只见门口处,姚安歌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姚特助,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是我这边协调得不到位。”蒋华明起身,“快请坐。”
姚安歌?
厉氏财团亚洲负责人厉旭尧身边那个最得力的特助。
他虽只是一个特助,但却没有人敢小觑。
圈内皆传,见他如见那位厉总本人。
厉氏很多大大小小的项目都是他在负责。
这样的人,可比他这个司氏的总经理面子都大。
他来这里做什么?
“司小姐,又见面了。”
姚安歌脸上依然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只是这笑在面对司岚时,并非是面对他人时的疏离有礼,而是多了几分真诚。
司岚:“姚特助,好久不见。”
“是有一段时日了。”姚安歌像是在跟朋友聊家常。
两人的熟悉互动,使司修然心间警铃大作。
“姚特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脸上堆着笑意,打招呼。
姚安歌脸上的神色收敛,点了点头:“司二少,幸会。”
之后便看向了蒋华明:“蒋导,开始进入正题吧。”
“咳咳......”蒋华明正了正神色,看着几人,“鉴于前段时间我剧组的演员司岚与投资方之一司氏代表发生了冲突,现司氏要求这部电影与司岚解约。
“而司岚则又是另一投资方厉氏所指定的演员,司氏态度强硬,不可调节,这才不得不将当事人以及两位投资方代表叫到一起,就这件事而言,希望可以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蒋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厉氏应当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姚安歌似笑非笑,“怎么?身为最大投资方,要留下谁,我们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么?”
“姚特助误会了。”蒋华明解释道,“因为各版块的预算已经拨了出去,如果这时候司氏要撤资的话,那电影制作上将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所以希望能有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司岚:“司氏投资了多少钱?”
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说的了。
蒋华明:“六千万。”
司岚:“如果司氏撤资,这笔钱的空缺我会补上。”
眼睛都不眨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让蒋华明愣住了。
姚安歌没有出言,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司岚,这可不是比小数目。”蒋华明道。
司岚:“如果蒋导不放心,我可以马上将钱转到你指定的账户上。”
她知道蒋华明夹在中间也不易,而自己手上的那笔钱最初本就是打算用来投资这部电影的。
司修然用这个来作为要挟,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蒋导,你可要想清楚了。”司修然表情戏谑,“她一个没有作品的小新人,也没有什么背景,一口气能拿得出这些钱?
“你是聪明人,定不会做这等糊涂事的,对吧?”
“她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我不知道。”姚安歌笑着说,“但对厉氏而言,却是很轻松的,既然我们已经投资进来,就不会让项目半路夭折。
“如果,司氏执意要因一己私欲而用撤资来要挟剧组换掉一名好演员,我们厉氏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司修然轻笑:
“姚特助,虽然外界皆传,见你如见厉总本人,但到底你不是他。你在这里夸下海口,如何能保证厉总就会批?”
姚安歌扶了扶眼镜:“那我们就来听听厉总怎么说。”
话音落下,他已经拨通了厉旭尧的电话,并且相当自信地开了扩音。
“喂。”
低沉且冰冷的声音自手机中传出。
姚安歌:“厉总,现在鬼医这部电影临时出了点问题,需要追加一笔投资。
“我现在就在剧组与相关人员面谈,觉得很有投资的价值,但有参会人员觉得这并非是一件小事,需要你这边确认,你看——”
“这些事以后不必通知我,你做决定就行。”不等他说完,厉旭尧直接打断其言。
“还有事吗?”他问。
姚安歌:“没了。”
之后便见电话挂断了。
他收起手机,笑着看了一眼司修然,之后对蒋华明说:
“蒋导,这件事你这边再跟司二少好好聊聊吧。他如果撤资,那这笔钱将由厉氏补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耽误姚特助的时间了。”蒋华明面露歉疚。
姚安歌:“没事,应该的。”
他看向司岚:“司小姐,我们顺路,不知可否坐你的车走?”
“......”司岚问,“姚特助没开车?”
姚安歌:“助理送过来的,他还有别的事,就让他忙去了。”
司岚:“可以。”
说罢,她站起身:“蒋导,我就先走了。”
蒋华明:“好。”
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姚安歌自觉上了后座。
司岚坐进驾驶座。
一路上,皆无言。
快到澄园之时,姚安歌忽然问:“司小姐,不知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司岚:“是有什么事吗?”
“尧爷今天出院了,然后几个朋友办了个小型聚会,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到时候可以过来坐坐。”
默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去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
司岚:“时间是几点?”
姚安歌:“晚上七点,在皇庭。”
司岚:“我知道了。”
“明天让人去剧组接你?”姚安歌试探地问。
司岚:“不用,我明天没戏份,会去办点私事,结束之后自己过去。”
姚安歌:“也行,地方在顶楼,你到了之后问一下前台,会有人带你上来。”
司岚:“嗯。”
夜深人静时分,司岚忽地想到了姚安歌今天在车里说的话。
自从进了剧组,就没有再去看过他了。
今天出院的话,那想必伤口愈合得还可以吧。
皇庭是厉氏旗下的产业,也就是说,上次之事也是他帮着摆平的。
而这次的事故意让姚安歌走一趟,怕也是早就有主意的,司氏撤资与否对剧组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从进娱乐圈以来,好像每次网络上的风波他都在背后操控着走向,并且未主动提及半个字。
一向平静的心湖,乱了,还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如果单纯只是厉旭尧这个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可他的背后有深不可测的厉家,而自己的身后,有小宝。
这些东西都是不得不考虑的,已经不是年少冲动之时了,不能只凭借着一腔热血去决定一件事。
其实,总总因素考虑下来。
若是真要在一起,以后要走的路,想必是困难重重。
而她司岚不怕困难,唯一怕的是,这个选择会将小宝置于险地。
罢了罢了,明天就当面将该说的都说清楚吧。
不过是一时心动罢了,如何能跟小宝贝相比。
她不能拿他去冒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想通之后,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安心睡了过去。
翌日,司岚如约到了一家咖啡厅。
她找到司鸿才的位置,走了过去。
“想喝点什么?”司鸿才问。
司岚:“拿铁,少糖。”
司鸿才:“......这几天,修然他们没有找你麻烦吧?”
司岚神色淡淡:“特意找我出来,就是问这个?”
“不是。”她冰冷的态度令司鸿才神色暗淡了几分,“找你出来,主要是要跟你说关于司家财产分割一事。
“需到场的相关人员和律师都已经联系好了,下周六,你回来一趟吧。”
司岚不在意地说:“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过去的。”
这时,服务生将咖啡端了过来。
司岚喝了两口便没什么兴趣了。
她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司鸿才忙问。
司岚:“去医院,看爷爷。”
司鸿才:“我也正好要过去,跟你一起吧。”
司岚:“请便。”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了人民医院停车场。
并肩走着的两人如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般,一路无言。
司岚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而司鸿才则是有很多话,却不知应当如何开口。
司岚先去找了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得到的结果还是一如往常,之后才去了病房。
看着病床上没有什么变化的老人,司岚无奈地坐到了椅子上。
算下来,爷爷也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年,唯一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便是他的身体机能并没有衰竭,一直保持着当时的样子。
忽地,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响在安静的病房内。
司岚转过头去,瞧见一地的玻璃碎片,而蹲在碎片旁的男人,手还在滴着血。
她取出身上带着的纱布走了过去。
沉默着拉过他的手,用纱布擦拭他手上的血迹。
司鸿才怔怔地盯着她。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亲近自己。
“岚岚......”
司岚将沾了血迹的纱布收起来,后替他随意包扎了下,站起身,神色淡然地说:
“你还是去找护士消毒之后再好好包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