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问躲在被子中哭泣着,她活这么大了都没被人打过,更何况这是在那个人的府上,她难道不要一点面子的吗?
南宫星推门进来,南宫问赶忙擦拭着小脸上的泪水,只是人委屈的时候,很难能立刻止住自己的眼泪,所以她还是不断抽泣着。
“哭什么呢,没有人保护你了,你就只能哭吗?”南宫星坐在她的床边,南宫问咬着被子,支支吾吾道:“我不要你假惺惺的来管我!”
南宫问自尊心刚要膨胀起来,突然南宫星一摸先前打的地方,她立刻就痛的哭了出来。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没有人能保护你了,难道你也要向敌人去哭讨心软吗?”南宫星美眸盯着她。
南宫问紧紧咬着唇,小脸侧到一旁故作不满,只是南宫星的话依旧触动了她,现在的她尚且有南宫昌保护着她,可以后呢?
南宫家的人都有一种危机感,他们的势力太过庞大,庞大到任何一任皇帝都不可能对他们放心,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南宫昌。
这些年南宫宿在朝廷内部展露锋芒,无一不在宣示着南宫家的后代子孙依旧是高山仰止,而南宫星如今也在士卒中开始有了威望。
这就是南宫昌的手段,他让子女都露出峥嵘,特别是把南宫星彻底隐藏起来,把南宫宿塑造成他的接班人,这个决定无疑是成功的。
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忌惮南宫宿,反而忽略了南宫星的存在,现在南宫星也在慢慢的接手南宫家的事务,也在他的鞭策下快速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南宫问就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很不服气,她一向心高气傲,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这些年或许真正让她觉得认同的同辈人,也就一个南宫宿,但是她也只是钦佩南宫宿的聪明才智,算不上真正佩服。
南宫星解开她的伤口,南宫问倒吸一口凉气,南宫星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那是她调配的疗伤药,效果极其受用。
南宫问只感觉到一种凉意袭来,原本火热疼痛的感觉舒缓了许多,她侧过脸看到南宫星正专心给自己上药,小脸带着复杂之色。
“我知道你是个很骄傲的人,但是眼下不是你我能够选择的,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我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反而想平静的过一辈子多好。”南宫星笑着说。
南宫问把头埋在被子里:“你可以告诉伯伯,说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伯伯那么宠你,一定会答应。”
“是啊,爹爹他是会答应,但是他会选择另外一条路,比如在有生之年,彻底推翻淮姓王朝。”南宫星道。
南宫问立刻怔在原地,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如果南宫星不选择接受这样的安排,南宫昌会怎么选择?
答案很明显,他一定会选择推翻景国,选择一个自己信得过的,或者很有可能自己自立为王,这样才能保得住南宫家世代安宁。
然而这样的选择太过辛苦,再加上天命有常,南宫昌即便选择逆天而为,南宫家也不可能坐得稳天下,这才是他选择退一步的原因。
天下没有太多人了解南宫家的功绩,淮家走到今天是因为在前朝积累了许多民心,南宫家缺少太多硬性标准,所以南宫昌才不选择造反。
“如果那样的话,或许天底下的人就不会那么尊敬南宫家的人了。”南宫问开口说着,话语中少了敌意。
南宫星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因为我们的选择才让我们受到天下人的尊敬,只是皇家不会相信我们罢了。”
自从来到南宫家,这还是南宫问第一次和南宫星心平气和的聊天,南宫星教训了她,但是又主动和她打开话匣子,也让她戒心放下许多。
如果不是必要,谁愿意做谁的敌人呢?更何况南宫问虽然倔犟,但是在心中她也是认同自己的身份。
她是南宫家的人,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也是淮姓的血脉,但是她对淮家人的恨意无法消散,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认同自己是淮家人。
“以后家里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没有必要总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愿意的话也能来我那里。”南宫星拍了拍她的头,罕见的南宫问没有反抗。
她太缺爱了,南宫言虽然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但是依旧没有弥补她心中的空缺,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一种内心的归属感。
不知不觉南宫问趴在床上睡着了,南宫星也知道她累了一天,给她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直到走到亭前,才发现淮云浅坐在那里并未入眠。
“我还以为你不会当姐姐。”淮云浅笑着说,南宫星坐在一旁白了他一眼,什么叫自己不会当姐姐?明明是自己没这个条件好不好?
“其实小丫头也挺不容易的,看来还是少在她面前提起往事,不然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没了!”南宫星撑着小脸。
淮云浅微微颔首,把南宫星送到院落后,他本想去休息,不料却看到淮谦泽正一人坐在亭中看着月色。
“王叔,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淮云浅走了过去,淮谦泽这才淡淡说道:“我只是在等你,她们都睡下了?”
淮云浅十分意外,微微颔首后只听他说道:“我本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真让你走了出来,这中间倒是难为了小星那丫头。”
淮云浅眉头微皱,随后便舒展开来,直到这一刻恐怕他才认清楚眼前这位王叔真正的面孔。
他从来不是真的放下心思,而是他自己选择离开京城,可是他又了解着京城的动静,究竟所图为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老二装的不像,总觉得他缺少家族的温情,就会选择他,孰不知他早就看穿了他的虚伪。”淮谦泽一语中的。
天底下最了解京城那些大人物的只有他,因为他站的最远,看得也最清楚,所有人在乱局中做的什么角色,他都清清楚楚。
“我本来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三哥那么看好你,直到前不久柳州案发,我才知道原由。”淮谦泽眼中没有那种酒醉之色,反而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智慧。
他活的太清楚太明白了,很多事他看的明白,自然知道淮千刃这些年把所有皇子都养废了,就是逼着皇帝把皇位交给淮云浅。
“三哥算准一切,却忽略了一件事。”淮谦泽指出淮千刃的弱点,而这一点淮千刃也是想了多年才想明白。
“二哥本来是一代枭雄式的人物,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后的人究竟如何,只要足够尊敬他就足够了,而你恰恰相反。”
如果说夺嫡之战,最没有可能的就是淮云浅,因为从最开始淮云浅就已经输了,他输给了圣心。
淮云浅沉默着,淮谦泽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你的运气为何如此之好,三哥、各国余孽都逼着把皇位交给你手上,这一点连他都没想到。”
淮云浅疑惑皱着眉,然而淮谦泽没有和他解释理由,这场对话无疾而终。
翌日。
淮谦泽一向喜欢睡懒觉,所以早饭也只有南宫星他们吃了,南宫问眼睛有些红肿,但是南宫星给她夹的菜她也都吃了,显然对她的态度和缓不少。
淮云浅看到她们偶尔还在耳语,姐妹俩的感情好转不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们的交谈,他不由得苦笑。
天子无家事,果然如此。
本来他们定好了今天在苏州城游玩,然而正当他们准备出门时,管家忽然带来了一则令人不快的消息。
“淮清桥还有小五前来拜访?”淮云浅蹙着眉,这两个皇子来的比他早,而且也已经探望过淮谦泽。
很明显他们这次来是来见他的,管家站在一旁:“我刚去请示王爷,王爷说由殿下决定要不要见,如果见那就晚上在府上举行家宴。”
“既然人都来了,不见也不好不是?”不等淮云浅说话,南宫星就替他做了决定,还朝淮云浅狡黠的眨着眼睛。
淮云浅翻了翻白眼,显然南宫星这没安什么好心,但是他也准备去见见这两个人。
既然这般定下,管家就去安排晚上的事了,南宫星趁这个机会拉着淮云浅去苏州城逛了几个时辰,顺道也给南宫问做了几件衣服。
等他们回王府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只是二位皇子还没到来,得知这个消息,淮云浅不由得掀起嘴角。
这还没见面,就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他淮云浅不吃这一套,自己手中的白衣侍也不吃这一套。
天色越来越黑,二人还是没有到来,就连管家都坐不住了出去看了几次,反而是淮云浅稳如泰山。
他坐在主座上面如止水,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姗姗来迟,淮云浅这才站起身来挂着一丝虚伪的笑容。
既然都是逢场作戏,那他也随波逐流。
这场席间三人不知有多少心眼,各怀鬼胎。
只是不知道谁和谁达成同盟,更不知淮谦泽站在谁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