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相,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看着二殿下魂归九天吗?”中书门下,池白远的属官在一旁无奈道。
他们何尝不知道淮念安这一次病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们作为臣子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替皇帝分忧。
“不这样又能如何?老夫都已经舍下面子去求神隐公了,然而却落得今日之祸,只怕不要牵连到他才好。”池白远幽幽说道。
只是他不明白,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是怎么下得去这般死手?淮念安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了朝局他牺牲一个儿子值得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就连皇帝本人也是沉默着,身后的神秘人依旧披着斗篷,但是这一次二人罕见的有了分歧。
“陛下,此事你未免做的有些过了火。”神秘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前不久南宫昌进宫,为怕他发现自己,他可以隐匿了关于自己的一切。
然而正当他忙碌于南宫昌的事时,皇帝事先根本没有告知他,反而给淮念安的药里下了毒,这一下子就把他的计划全都破坏了。
“过火吗?我认为并没有,反正一个并不听自己话的儿子,不要便不要了。”皇帝的心思依旧难测,即便神秘人跟随他多年可依旧猜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陛下可曾想过,一旦老二死了,那你也只有两个皇子能选,这两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选择。”神秘人提到了最忌讳的事。
然而皇帝并没有怪罪于他,反而冷声道:“不,我可以选小五,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朕有五个儿子!”
“是吗?”神秘人哂笑着,“陛下可曾想过,你的五皇子现如今还是个孩童,当初被刺杀一案,他又被南宫家所救,这样的人你想让他与南宫家作对?”
“有些事由不得他,即便朕百年以后,他也休想逃脱朕的手心。”皇帝冷峻道,只是神秘人看得出他手心不停冒着汗。
“陛下,与臣你还要隐匿这般心思吗?你的众皇子中,最适合接任你的人便是二皇子,而今他性命垂危,接下来你还能选谁呢?”
皇帝沉默了,他朝栏杆的地方又走了一步,其实他心里有个秘密一直不曾说出来,那就是他为什么非要淮念安死的原由。
“你可知为什么皇帝非要老二死吗?”书房中,南宫昌一边下着棋,一边同自己的子女聊着这件事。
南宫星二人摇了摇头,其实就连他们到现在也想不通,皇帝为什么非要让二皇子献祭,难道就为了诬陷他们南宫家吗?
“二皇子的母亲,当初本就是侍女出身,身份低微,可是你们可否知道,为什么生下一个皇子的妃子,到最后也还只是一个嫔呢?”
一般来说,只要是生下皇子的妃子,一般都会被册封为妃,然而淮念安的母亲是个例外,直到死后也依旧是一个嫔。
这一点南宫星他们也不明白个中原因,南宫昌微微一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母亲不是中原人,而且曾经弑过君。”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淮念安的母亲曾在后宫策划弑君案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彼时的淮念安还小,再加上不常在母亲宫中,直到现在也不知情。
南宫昌当时虽然隐居不出,但是关于朝局他还是严格把控着,当时他看到北方火起,便知道有人要杀皇帝。
幽嫔,这就是淮念安母亲的谥号,一个幽字也说明了皇帝对她心中的愤恨,即便她死也不愿放过她。
“父亲的意思,即便二皇子做的再怎么好,从最开始他就丧失了登临大位的可能?”南宫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事实。
南宫昌微微颔首,对于皇帝来说,幽嫔的刺杀是他心头始终过不去的坎,特别是幽嫔并非中原人,在他心中也从来没把淮念安当成中原人。
这么多年淮念安所作所为他尽收眼底,可是淮念安越聪明越伪装自己,反而让他越忌惮越后怕。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一旦当了皇帝,他若是得知母后死亡的真相,又该怎么对待他呢?皇帝不希望自己死后被人清算,所以淮念安只能是个陪衬。
“即便如此,他也没必要下毒把他害死吧?”南宫星即便得知往事,可她还是不认可皇帝的做法。
“谁说他是下了必杀之毒呢?即便淮念安变成个残废,他这辈子也没有当皇帝的可能,他也不用担上一个杀子的骂名。
同样他也知道我留了后手,他想陷害我也没那么容易,索性也不计较这件事,只是想让他当不了皇帝,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南宫昌淡淡说道。
一时间就算是了解皇帝的南宫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到底他还是低估了皇帝的心狠手辣,这些年他还是小看了这个皇帝。
淮念安病情突然加重给朝局蒙上了一层阴影,可若是说谁受这种影响最大,还是当属现在被刑部审讯的二人。
淮云浅得知淮念安的病情后并未放在心上,在他心中早就知道皇帝会这么做,周子承则是想了许久,这才收敛了心思。
且不说淮清桥能不能入皇帝的眼,单凭现在皇帝的行为,他也不敢保证,一旦淮清桥上位后,皇帝会不会下旨诛杀熹贵妃以及她的族人。
前车为鉴,当年为了彻底平定外戚,一旦太子之位确定后,皇帝就会找个借口把太子的娘家一一诛杀,甚至连他的生母都不放过。
即便景国立朝到现在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但是跟了皇帝这么多年的周子承很清楚,这个皇帝是绝对能做出来的。
为了给自己保命,周子承以后恐怕也不会在明面上捧淮清桥上位,然而想到这里周子承未免有些郁闷。
他以为淮念安的位置稳定了,这才选择和他联手,没想到淮念安此时生死未卜,朝堂又变的如此波谲云诡,皇位归属让人猜不透。
以往都觉得五皇子没有希望,眼下这三个皇子仿佛都有了希望,想到这里周子承联想到与淮云浅的作对。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淮云浅撕破脸,哪怕保持表面上的客气也未尝不可,只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吃,在周子承决定挺淮念安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与封侯无缘了,除非淮清桥上位。
虽然朝局变化的极快,但是淮云浅依旧被关在天牢里,南宫星在牢外想着办法,把外面的消息传给淮云浅。
“四殿下,小姐让我转告你,案件已经有了进展,让殿下宁耐几日。”淮云浅听到这话微微颔首,不着痕迹的把一封信传了出去。
南宫星坐在天牢外的酒楼里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禁说道:“这家伙在狱里推算的倒也准确,只可惜他还是少算了几个地方。”
十七好奇着把信看完,上面都是淮云浅推算的可能性,只可惜有一部分是对的,绝大多数都远超他的想象。
“老管家提审的怎么样了?”南宫星合上折扇,偷偷入京的常逸沉声道:“抓了他的几个亲人,他这才把那个让他下手的人供出来,现在正寻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想来这几日就该有结果。”
“刺客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南宫星问着,常逸回道:“换死囚这件事牵扯的官员太多,还需要一点点的查下去。”
“不必了,去查查刑部左侍郎吧,他应该会给你一个惊喜。”南宫星捧着小脸声线慵懒。
常逸不敢怠慢,这段时间每到案情阻塞时,南宫星就会给他指出一条方向,这也是他们查案至今依旧畅通无阻的主要原因。
“那条线索怎么样了?”南宫星突然抬起头,前几日她探查到一个奇怪的线索,牵扯到一个很特别的人。
这个人在京城中有一定的地位,加上身后有不少人为他撑腰,明明是个商人,却在京城各处都吃得开。
南宫星也是察觉到这人有一丝气机与当初那些杀手很相似,这才让常逸带人查下去,然而常逸却并未查出什么不对。
“我们查了那几日他的行踪,他从来没出过京城,也没有让店里的伙计离开京城。”常逸沉吟道,“郡主,要不我们把人收回来吧?最近京城里的人手确实不太够用。”
淮云浅被捕入狱,整个白衣侍内部群龙无首,即便常逸很努力地在破案,但是毕竟他在白衣侍内部的威望不够,很难调动所有人。
再加上案情错综复杂,常逸深觉人手不足,这才想着把调查店老板的人手散下来,全数扑到调查案情上去。
“不,让他们换个方向,不要查过去的事,这几日蹲守在附近,看看他与什么人来往。”南宫星思忖片刻,没有答应他的提议。
常逸退去后,十七这才上前给疲倦的南宫星按着肩:“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要不要我让人去盯着?”
“不,我能感觉到那个店老板的感知很敏锐,你们身上的武功底子太好,这件事就让常逸去办吧。”南宫星摇了摇头,只是看向远处的店面颇为在意。
尽得居,这个名字未免有些招摇,令她最在意的还是这个店老板。
前北魏禁军统领,申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