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公爷一时仁慈,我的命早就丢了,如果公爷想要拿走,随时拿走便是。”淮云浅的眼皮越来越沉,他想起多年前的事情。
当初母亲神秘离世,满京城的人都看不起他,他也想任由自己自生自灭,还好淮筱绫施以援手,南宫昌给了他一条活路。
这些年他游荡于边境,又何尝不是模仿当年南宫昌的举动,想替南宫昌守好他打下来的江山。
虽然他做的未必有南宫昌好,但是在景国上下,唯一一个还有风骨的人就是他,即使眼界甚高的南宫昌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
“没有无上的权力,也没有傲人的才智,却又一副不惧天地的自豪,淮云浅,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南宫昌幽幽叹道。
淮云浅还是年轻了点,行事不够沉稳,尤其是他在柳州之事的处理上,更是让南宫昌觉得可惜。
本来他有更好的选择,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可他却太过急躁,以致于酿成今日之祸,这让对他投注目光的南宫昌十分失望。
“如果年轻人要像老人那般一步三算,可还是年轻人?”淮云浅洒脱道,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所行所为过于急躁。
只是他忍不下这口恶气,他想让母亲一家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人的眼中,皇家本就多隐秘之事,他露出一角又有何妨?
“现今局势,你有什么逆转之法?”风雪压力缓和许多,南宫昌等待着淮云浅的回答。
“一尽人事,二算天数!”淮云浅看向南宫昌,南宫昌叹了口气:“就只有这样吗?你以为你把荀谦的家人带到他身边,他就能听你的了?”
南宫昌自然知道淮云浅的审案方法,他想借用荀谦的假供词来让那些人动起来,可是这样的方法根本不入南宫昌的眼。
“公爷自有更好办法,只是晚辈没有公爷那般未卜先知的能力,我能做的就是挑拨人心。”淮云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挑拨人心是白衣侍最擅长做的,正所谓人心似水,有时候做与不做,取决于对方怎么想,这就是淮云浅的方法。
“你以为那些人看不明白你的心思?你根本不了解当初柳州发生了什么。”南宫昌不是那件事的见证者,但却是知情人。
在京城中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南宫昌一人。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了,这才让所有人感到恐惧和忌惮。
“雪还在下,好好想想你的错失。”南宫昌转身离去,风雪再次淹没了淮云浅的身体,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脚都被风雪掩盖。
时间在这一刻没了意义,淮云浅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团火无法释放,就这么被压抑在心头缓缓熄灭。
他有太多遗憾,也有太多不甘心,他不想就这么死去,可是他能逃脱南宫昌布下的阵法吗?这个被称为最接近神明的男人,岂会给他留下生路?
“浅儿,你可知在娘亲的故乡有一种动物,寿命只有一天,然而这一天它也会活得精彩。”
“浅儿,娘走了,你不要哭,记得,将来有一天,你要是想娘亲了,就在心中想起娘亲的脸……”
淮云浅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顷刻间化成了冰,他缓缓睁开眼睛,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答应过要替舅舅报仇,要替娘讨回公道,要保护那个喜欢穿着男装的心软女孩,他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
大雪中,淮云浅舞起恕孽剑,那是西宫子曾经教给他的精髓之处,一开一合皆为烈火,一收一闭皆为苍生。
温度逐渐从心底上升到全身,即便风雪再大,此时的淮云浅也敢一直走下去。雪地中,淮云浅大笑道:“好雪!”
剑舞中舞出锦绣山河,舞出荒漠草原,舞出策马驰骋的豪迈,只听得他大笑道:“好剑!”
大雪仿若有了生命,它思索着为什么淮云浅能从寒冷中挣扎出来,它无情的继续往下砸着雪粒,然而却不能阻挡淮云浅的脚步。
此时的他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手中的剑从饮血开始饮雪,雪水被它贪婪的吸收,从而化成淮云浅无尽的体能。
“狂吟怒唱洞仙歌,他人成佛我成魔。今日我淮云浅,要斩雪以正道!”淮云浅剑指苍穹,雪地中开始散发着无穷剑气。
雪花被斩落在空,周围的积雪也开始飘扬,一身白衣的淮云浅拿起酒葫芦,剑气纵横三千里,他却独饮柳州酒。
“杀,杀到上天不降雪,杀到世间皆清白!”这一式,是淮云浅在数落世道黑暗,他要以清白破除世间浑浊。
呼啸寒风拍打在淮云浅身上,然而却并不能撼动他分毫,剑锋流淌着雪水,只是诡异的染上一丝殷红。
雪停了,天被淮云浅杀到不敢降雪,身边的景物逐渐消失,淮云浅正要昂首向前,突然一道黑影袭来。
气势正在高昂时,淮云浅寸步不退,反而舞动剑刃与其交锋,那人快到让他无从察觉轨迹,他只能凭借感觉与其交手。
手刀掠过淮云浅的发丝,发丝瞬间断裂,这双手便是刀,只要他想取人性命,随时都可以做到。
淮云浅看准时机,他从那人的身法中寻出规律,正要一剑封喉,然而那人却仿佛瞬移一般,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心窝。
淮云浅终究还是败了一招,二人交手不过片刻他便败下阵来,淮云浅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看着眼前那道背影。
“我以为这一次能破入巅峰,没想到还是差了许多,第五不愧是天下第五,晚辈领教了!”淮云浅拱手,那人转过身来露出面容。
“你很不错,在你这个年龄,我与洪长安还在苦苦追寻着自己的武道,就连夏尘也只不过在打木桩,你却找到了自己的路,用不了几年,你就能与我二人交手了。”第五并未下死手,先前也只是一时手痒而已。
江湖上已经太久没有人找到过自己的武道了,就算是洪长安的那几个义子也差了点,没想到第一个找到武道之人竟然是淮云浅。
“你的剑终于洗清杀气,与你相称相得益彰!”第五看着褪去邪气的恕孽,不由得感叹道。
想他锤炼二十年才锤炼出契合神兵,没想到淮云浅短短数年就洗清恕孽的邪气,将其化为自身利器。
“走吧,老爷要见你!”第五收回目光转身离开,淮云浅跟随着他的脚步来到观星台下,迎面就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
“找到自己的道只是登堂入室的第一步,什么时候能掌握其道,才是达到巅峰之时。”南宫昌盘坐在蒲团上,看都没看便知道淮云浅此时的境界。
所谓巅峰之境,现如今只有三人达到,便是第五、洪长安以及夏尘,巅峰之上便是如意之境,也是武道最终的巅峰,从古至今也只有四人达到。
“多谢公爷提点!”如果不是南宫昌有心助他突破,恐怕淮云浅还需要几年时间才能体悟到这种玄妙。
而且淮云浅很清楚,南宫昌没有真起杀心,否则阵法绝不会是这般威力,这才能让他破阵而出。
“该做的事你就去做吧,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却是你的造化。”南宫昌合着眼睛,结果如何他心里早已知晓,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公爷,那……”淮云浅并未离开,他本来就是为了搭救南宫星而来,此时南宫星并未解除惩罚,他又怎么能离去?
“你的罪我免了,但是南宫家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星儿犯了错,理当接受惩罚。”南宫昌并未有丝毫松动。
淮云浅叹了口气,突然感受到一旁的树上有人,他一回头就看到东宫子正坐在那里,还撕着鸡腿在那吃着。
“快走吧,他打定好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要是再不走,恐怕连你也要搭进来。”东宫子瞥了淮云浅一眼,大发善心的提醒了他一句。
淮云浅无奈的摇了摇头,在第五的带领下离开这里,只是路上遇到了南宫宿,他只得若有若无的摇了摇头。
南宫宿也没了办法,为了解救南宫星,他连淮云浅都算计进来,没曾想即便淮云浅差点丢了命,南宫昌也没有任何松动。
自家老爹可是真够狠心的,想到这里南宫宿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世子,老爷叫你过去!”第六苦笑着来找南宫宿,南宫宿摇了摇头,得,自己这可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果不其然,南宫昌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罚他不许进入祠堂送水,送水的任务交给了南宫问。
当南宫问来到祠堂时,看到都已经瘦脱相的南宫星吓了一跳。彼时的南宫星跪在蒲团上一动不动,连续两三天的饥饿让她没有力气说话。
看到是南宫问来送水,南宫星眉头微微蹙着,南宫问见状解释道:“世子被老爷责罚,不许他前来送水。”
南宫星也没询问原由,想来也是因为自己的事。她撑着精神喝了口水,还没等继续跪着,便径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