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风找卫彻帮忙调查闪金缎的时候,元随君就没指望这事能隐瞒他太久,或者说,这事即使被卫彻知道了也没事。
他不仅去见卫彻,甚至还将自己那个襁褓也一块带了过去。
卫彻见到那由闪金缎制成的襁褓,不由一愣,“这个是……”
元随君说道:“是我当初被丢弃的时候,身上裹着的襁褓。”
卫彻点点头,这襁褓毫无疑问又是证实元随君身份的一大证据。
只是……
他看了看元随君,这家伙未免也太过淡定了吧?淡定从容得让人有点手痒啊。没想到随君居然是她的孩子。这让卫彻的心情分外复杂。
元随君问他,“我的长相,是否和哪位大人物有点像?”
在他当值的这段时日,常常有一些人望着他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卫彻说道:“你的气质和先皇颇为类似,容貌更是像他三分。”
先皇的儿子女儿,反而都不像他。
“我知道了。”元随君依旧是淡然到极点的表情。
卫彻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就不想拿回自己的身份吗?”
皇帝的亲外甥,太后的外孙……这些身份太具有诱惑力,不然房博何必冒充顶替?当然了,房博能够假冒成功,这背后离不开肃义伯的谋划,不然他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士子,哪里能做到这一步。
元随君说道:“如果没人假冒我身份的话,我是不愿意回去的。”
他更喜欢元随君这个身份。
但他的东西,即使他不喜欢,那也是他的,自然不能随意被别人拿走。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卫彻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元随君,“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元随君轻描淡写说道:“悦灵不喜欢跪人。”
这理由……
卫彻都被在震了一回。在元家住了那么久,对于苏悦灵的性格,他自然也是了解的。苏悦灵的确是很善良纯粹的一个人,但她的娇气和挑剔也的确世所罕见。
以她的性子,不喜欢跪人很正常,毕竟会膝盖疼。
但元随君会为了她这点而决定不隐瞒身份,这都让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看不出元随君平时清清冷冷的样子,居然还是如此儿女情长的一个人。也就是卫彻不知道苏悦灵不少首饰和发髻都是元随君亲自设计的,不然他就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了。
他忽的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也开始当值了,应酬也有不少。若是银钱不够使的话,直接去账房支取,不必同我客气。”
元随君唇角翘了翘,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卫彻却硬生生听出了似有若无的炫耀,“不用了,我不缺钱,悦灵给我发了零用钱了。”
“多少?”卫彻补充道:“其实我钱还挺多的。”
每个月发个两百两月钱问题不大。
元随君云淡风轻道:“一万两。她说不够了,再跟她说。”
艹!
卫彻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晒了一脸。
他将襁褓收了起来,认真说道:“我这就进宫去见陛下。”
陛下对他恩重如山,瞒着他这事,对卫彻来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既然元随君愿意将这事让陛下知道,他也就用不着头疼,左右为难了。
当然了,他做这事,也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被刺激死。一万两的零花钱,他也想要啊!悦灵可真是太宠他了。
卫彻作为天子颇为宠信的心腹,想进宫比其他大臣要容易多了。
他才递了消息进去,一个时辰后就收到了宣他入宫的旨意。
……
在宣卫彻入宫之前,天子容季正一脸和蔼地同房博说话。
“班大学士和孔太傅,你更希望拜谁为师?”
房博心中激动,这两个都是他眼中的文坛宗师,若在以前,别说拜他们为师了,甚至同他们见一面都只能梦里想想。
如今这样的人物,却能够成为他的老师,他甚至还能够凭着自己的喜好做出选择。这就是身份不同带来的改变吧?
最开始顶替这身份的时候,房博还十分不安,生怕哪天被发现,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到了现在,他内心已经彻底将自己当做皇帝的亲外甥了。
肃义伯说的没错,那孩子暴雨天被丢到荒无人烟的破庙,哪里能活下来。他顶替他的身份,是为他尽孝,对方该感谢他的。
而且他出身寒门依旧能够年纪轻轻就中举人,只要不和元随君这种非人哉的做对比,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俊杰之才,也不算埋没了这身份。就算那孩子还活着,可未必比得上他。
尽管内心雀跃激动到了极点,但他仍然谦虚道:“两位大人的才学如雷贯耳,能够拜他们为师是我的荣幸,哪里有我挑拣的份。”
皇帝容季依旧是慈爱的样子,“既然你选不出来,那就两个都当你先生好了。”
他漫不经心说道:“朕膝下无子,你是朕的亲外甥,在我心中和敏敏是一样的。”
“原本朕想着,如果我有太子的话,就让班大学士和孔太傅辅佐太子的。可惜了……”
“现在有了你,那也是一样的。”
容季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在房博耳中,却如惊雷,让他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眼眶微微泛红,“是舅舅愿意疼我。”
房博现在虽然还是白身,但因为天子宠爱的缘故,能够和其他大臣一块上早朝,加上平时还有肃义伯常常指点,他对于朝政大事也不再像最初那么无知。
这段时日,又有几个御使上折子,表示国无太子,根基不稳,想请圣人广开后宫,好诞下更多子嗣。
还有的希望圣人过继嗣子。
看圣人这段时间频频召见宗亲的样子,似乎开始心动了。房博更是想起,前两天皇帝舅舅还问他,是否愿意改姓为容。
如今再听这话,难道是皇帝舅舅有意让他当嗣子?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自己身着黄袍威震四海的模样,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垂着头,不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出自己的野心。
“好了,朕还得见卫彻,你先下去吧。”
卫彻吗?
房博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对于卫彻他心中自然是不喜的。在他看来,肃义伯那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却不得圣人重用,定是那卫彻没少在圣人面前进谗言。
尤其他和长公主相认以后,这京城中又有谁不卖他面子。他发请帖出去,那是别人的荣幸。
偏偏发的请帖到卫府就如石沉大海。不只是卫彻,在翰林院中同元随君相见时,对方也是冷淡的样子,傲气十足。
卫彻和元随君,根本没将他放心上。
等他有朝一日得登大位,定要让这两个有眼无珠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