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微妙的心情,并不妨碍容季对元随君的欣赏。
他甚至还起身,到元随君旁边,看他的作答。放现代,容季就是考生最烦的那种监考官。一般来说,在自己作答的时候,身边站着一国领导人,换做是普通人,早就压力大到爆表,甚至很可能因为心神不宁而导致发挥失常。
尤其是容季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仅仅只是站在那边,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存在感和压迫感。
在这种情况下,元随君执笔的手依旧很稳,试卷上的字依旧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带半点的凝滞。
毕竟他身边有个喜欢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写话本的妻子。而且苏悦灵还很喜欢在旁边用她那糖一般的声音扰乱人的思绪。有苏悦灵做对比,容季只是在旁边围观,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他甚至还能继续心无旁骛地继续写。
元随君这边心态很好,反而他周围的几个考生,被容季给狠狠影响到了。
有的墨水一个没注意滴落在试卷上,有的手一抖,写错了字,还有的思路直接被打乱了。更有甚者在紧张过度的情况下,脑子一片空白,都忘记要写什么了。
将周围的动静收进眼中,容季忍不住微微摇头——那几个贡士,定力还是不够啊。一对比,元随君那气定神闲的大将之风,就显得更突出了。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文章水平依旧发挥稳定,让人挑不出半点的差错。
一些时刻关注天子的考生,见到他脸上那轻轻似乎很满意的笑意,不由羡慕起了元随君。若是没差错的话,只怕这届的状元将落到元随君手中。
容季在元随君这边站了差不多一刻钟后,才悠哉地去围观其他考生。虽然时间远远不如在元随君身边呆的时间,但足够把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的考生弄得心神不宁,直接发挥失常。
和春闱不同,殿试作答以一天为限,所以中途的时候,还会送上一些吃食。吃食基本都是饽饽这类顶饿的糕点。
容季也并非一整天都呆着的,后面他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宫殿里批改奏折去了。
等到夕阳降临时,殿试便结束了,所有考生的试卷姓名那块都被封了起来,装入箱子中,送到几个考官面前批阅。
一甲是三名,二甲七名,今年三甲名额定为二十名。这意味着这一届的进士加起来也就三十个。
等到考官们选出了三十份试卷后,这三十份还将让容季过目,由他选出三甲和传胪。
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份试卷,也是考官们评选出来的第一——容季一眼就看出那是元随君的试卷。
内侍将这三十份试卷糊名的红封取了下来。
尽管他也觉得元随君这状元当之无愧,但依旧三十份全看了下来。
看完以后,他在元随君的卷子写下了状元两个字。
榜眼是京城素有才名的宣平侯之子庞文山,今年二十二,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俊杰。如果没有元随君的话,他将会是这一届最受瞩目的考生。在春闱成绩出来之前,不少人都下注他会是今科状元。
探花的话则是淮州有名的世家谢家的麒麟子谢致远。
至于二甲传胪,他点了寒门出身的举人严牧,严牧也是这几个中年岁最大的,今年四十五岁。
然而换做是以前,三甲基本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也就今年不寻常,三甲无一超过三十。
后面的名次容季基本没变动,让内侍们誉写下来,鸿胪寺的小吏们亲自向三十位进士们宣告消息,并且向新科进士们送上公服。毕竟翌日进士们需要换上公服上早朝,然后在早朝之后,行传胪之礼。
……
三月初二。
“恭喜元大人。”
那小吏一脸温和笑道,“大人您是圣人钦点的状元。”
元随君可真了不得,不仅力压了风头正盛的庞文山和谢致远,甚至还是大夏立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更可怕的是,他今年甚至还没二十。
尽管早猜到了结果,但是在听到自己是状元时,元随君还是恍惚了一瞬。
金榜题名,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即使是元随君也不能免俗。
他还真成功了?
这样也算是距离她更近了吧。
他压下了心中的喜悦和激动,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感谢陛下恩典。”
元随风看起来比元随君要激动多了,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将事先准备的荷包递给这小吏。
小吏捏了捏荷包,便知道里面肯定塞的是银票,又道了几句喜后才离开。
待他走后,元随风忍不住抓着大哥的手臂,“大哥,你真的成状元了!还是三元及第呢!”
旋即他看到大哥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说起来,每年的前三甲都是钦点入翰林院。”元随君眉头微微皱起,“这意味着,我们没法回卢山村了。”
入翰林院的话,少说也得呆上一年,一般都是呆三年。
“一不小心考太好了。”他喃喃道。
他原本想着如果是二甲的话,可能分配去做地方官,在上任之前,还能回去一趟。
元随风呆了呆,结结巴巴说道:“那、那嫂子会愿意进京吗?”
以他对嫂子的了解,她肯定不乐意进京城的。毕竟在定南州,嫂子作为县君,地位崇高,她不爱做的事情,没人能勉强。就算是别人下帖子,她不高兴了,可以全部拒绝掉,也没人敢说她只言片语。
可是若是到了京城,这里遍地是权贵。即使她贵为县君,也免不了要吃委屈。
元随君则想起苏悦灵一贯最是娇气,不喜向别人低头叩拜。若进京,保不齐得常常同别人行礼。
她那么骄傲的性子,还真受不得这些。而且京城不比定南州那般平静,权贵之间暗潮涌动,勾心斗角,苏悦灵单纯怕麻烦,她真能适应这些吗?
元随君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苏悦灵泛红的眼角,委屈欲掉泪的神态,心脏不由一紧。
一时之间,成为新科状元的喜悦便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