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渊位于仙界人界交汇处,终年霜雪漫天形成天然屏障,气候恶劣非常,崖下又是能让神仙精怪碎裂神元灵丹的飓风,即便周围孕育了许多应境而生的灵兽灵植,也是仙神罕至,更不会有人敢轻易靠近。
此时,正是鹅毛飘雪,酷寒森冷之际,一抹蓝白身影倔强而又决然的站在深渊之上,寒风凛冽,将她衣摆吹得四散飘起,未经束缚的长发迎风而展,根根银丝夹杂其中若隐若现...
魏含初原本耗损过度的身体此时正在深渊边缘摇摇欲坠,见者触目惊醒....
“含初”那人踏着风雪而来,霞姿月韵般的风采丝毫未因风雪减损分毫。
他,来了.....
含初闭了闭被风雪吹得有些干涩刺痛的双眸,泪水早已流干生生的疼。听见这道往日里朝夕相盼的声音,也只是僵硬了身子未曾回头。
“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被这风雪一吹几乎不可闻。
“过来”
那人音色沉沉似乎想上前
“不要过来”
含初凝视着深渊道,一分回头的想法都没有...
似乎不想刺激她,身后的脚步应声而停,闻得身后动静后,含初才徐徐开口。
“夫君。自幼时初见,我便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到了日后为了喜欢你拼尽一切,即便失去一切,伤痕累累,我也依旧喜欢你。可是,直到如今,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含初。一切都已经过去,你过来,与我回九重天”
那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好听到含初竟觉得骨缝生疼。
“一切都过去了?那我父王能起而复生吗?”
她问的很认真,眼中却迷茫无措....
那人沉默了,似在思索如何作答。
含初却在这时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昔日自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到底有什么好呢?竟让自己爱的这么卑微?
爱过,恨过,怨过,那又如何呢?他又有什么错呢?只是从未喜欢过自己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夫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你所在意的人和事即便是伤害到我,我也从未生过一丝一毫破坏与加害之心。”
“你过来,我信你”
含初笑了,那笑容凄决动人,却支离破碎.....
他说她信她?!不,他从未信过她,他信的只有那个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的人。
她摇了摇头
“我好想父王,好想回家,不知深渊下有没有回家的路,不知父王会不会在那里等我”
“含初!”
他似乎还有很多未尽之言,却未曾想她坠落的决绝....甚至未给他说清的机会。
因为那声如同泣血般撕喊,少女从酣睡中惊醒,猛的坐起身。
睁眼看见的便是那张日思夜想的慈爱面庞!
“父亲?!”
含初一把抱住自己高大的老父亲,这是梦吧?怎么这么真实?若是梦就不要醒!原来深渊之下真的有回家的路,真的有她的父王?!
魏凌对乖女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意外,自她瞧上那冷心冷肺的臭小子自己不同意后,就一直闹别扭,两天前更是为了讨好那臭小子想要什么夜昙花,独自去了障林,搞得一身伤回来,昏迷了许久,今日才醒,那天族的小子是尊贵,受了点伤自是有人宝贝着,自家宝贝女儿何须去讨好他?!
想想就来气,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带在身边,打个喷嚏都要紧张半天.....
“父亲?”
抱了一会初含就觉察出异样来,父亲的身体很暖,有很真实触感。
“哎哟,乖女,你掐父王做甚?”
魏凌感觉手臂一痛,不过这点痛感根本不值得一提,嘴里虽然在喊痛但是面上却依旧是笑呵呵的。
“活的!?”
含初在证实了这一点后,激动到瞬间涕泪横流,手颤唇抖!
“乖女这是怎么了?父王当然是活的,莫非是刚才睡着的时候魅着了?”魏凌抬手慈爱的抚了抚她的头顶
原本埋首在父亲久违温暖宽厚的怀抱才堪堪觉得此情此景真实起来....
“乖女,好好养伤,莫要再做些伤害自己的事儿,天族那小子为父会给你想办法,放心一切都有为父在,只要是你想要的,为父都会竭尽全力允你!”
身为四海之主,天上地下没什么能让他魏凌皱下眉头之事,唯一的逆鳞也就是这亡妻留下的小女儿。
含初出生之时正逢龙族多事之秋,龙主陨落,四海之权空悬,魏凌本想守着一方净土和爱妻逍遥渡日,但覆巢之下无完卵,龙族之祸愈演愈烈。
为了给爱妻以及快要出生的小龙崽一个无忧的生活环境,魏凌决定搏一搏,那时魏凌大军在前线作战,分出一小部分护送后方龙妃隐藏,以免遭祸。
也就是那时龙妃即将生产,却因舟车劳顿导致早产!队伍在行进过程中,停下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好在魏凌早早准备了灵医随行,但条件实在简陋,龙妃只能在行驶的马车上分娩,产后大出血未得到及时救治陨落了....
这是深爱龙妃的魏凌最痛苦之事,是以龙妃留下的幼崽成了他全部寄托,而含初容貌又神似龙妃,每每看着她,魏凌便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如今自己贵为四海之主,当然所有最好的都要捧到含初面前。
往事如烟,五百年的光阴仿若昨日,当初那个还没自己手臂长的幼崽也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甚至还有了心悦对象,只是那天族小子实在不识抬举,竟这般吊着自己乖女....
心中正盘算着如何逼着那天界老狐狸就范,让他乖乖将他家死小子送过来,就感觉衣袖被怀中乖女不轻不重拉扯了一下,忙收回心思。
“乖女?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身为上古龙族龙主之女,一身娇贵,神灵之气逼人,却深入障毒环绕之地,被灼了一身伤回来,怎的不叫魏凌心疼?明明,平日里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她断....
“父亲”含初的声音很轻又很温柔,蕴着一丝小女儿的娇态。
“我想修无情道。”
魏凌闻言瞪大了眼睛,无情道?灭情绝妄的无情道?!
“乖女?!你可知修了此道的后果?”
魏凌心下一痛,亲缘淡薄,情丝全无...
含初点了点头“父亲,即便我修了无情道也会将亲缘放到首位,不会真的和你生疏的”
她想的很清楚,既然天道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就不能浪费了,无情道是显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若要彻底斩断情丝只有此道是最佳途径。
情爱磨人,妄念害人。她早就领会到其中的厉害,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他日龙主之位迟早是要落在自己肩头,即便不得已要成亲,自己也能初心不变,不被情丝碍眼,理智高于情感,才能心无旁骛一心修行,保护好父亲和他所在的龙族。
“乖女,你老实告诉为父,是不是因为天族那臭小子欺负你,才让你这样想不开?”
不然怎么会突然想修无情道的呢?含初听到提起那人之时,本能的蹙眉,不喜之情溢于言表。
“与他和干”声音中的冷漠犹如淬着冰,但在察觉到魏凌探究的目光时忙掩饰下来,毕竟现在的自己还处在对那人的迷恋期,就算现下心灰意冷,也不能操之过急,父亲会起疑心。
“父亲,曾经喜欢过的人不一定会一直喜欢下去,年幼无知时的喜欢又如当的了真?再说我是龙珠最尊贵的公主,为他牺牲到这样已是极限,三界青年才俊何其多?我何必单单吊在一个树上想不开?”
其实无情道被叫做无情道,也并非全然斩断七情六欲,它斩断的情孽,任何因情产生的恩怨纠葛都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而淡薄心境,不被外因所扰,简单的说就是让修者能够专注修行,至于她最看重的亲情是自己两世的执念,是必须要守护的!
看着眼前意志坚定的乖女,魏凌心情很复杂,既感叹小崽勘破情关,又心疼她决意修无情道。
“乖女,无情道艰辛异常,单单要去三千界走一遭就能让你百劫缠身,明明有那么多道,为何偏偏要选它?”
魏凌实在想不通自己金枝玉贵的崽崽为何要如此想不开。
“父亲,我意已决!无情道便是我的道!也是我唯一的道!”
因为她怕,她怕自己即便不因为那人饱受情殇,也会在将来不确定的某一天重蹈覆辙,她伤不起,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所以,只有加上无情道这一条保障才能安枕无忧,若不想为情所伤,便要自断情根!但这些她如何能对父亲明说?
魏凌见她意志坚决,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即是你想做,便去做吧。你只需记住,万事有为父在你身后,你大可肆意为之!”
含初闻言,心神一动,眼中酸涩感加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欲落不落,尤为楚楚可怜....
“莫哭,我龙族最尊贵的公主,只需放肆的笑,怎可垂泪”
魏凌笑着按了按她的眼角,似乎想将那悬而未落泪水给按回去。
“父亲,尽快开始剪除情根的仪式吧”
剪除情根是踏入无情道的第一步,若不除永远无法入道
“也罢,也没那么难,不需要什么特殊的仪式,你想尽快,为父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