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麦尔跟雷德说回家也就800海里的直线距离,雷德信了。
第一天,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积极地清理掉了尸体,清点了船上的物资,直接扬帆起航。
美丽的大海让人心驰神往,人们喝着朗姆酒, 撑起帆,聊天打屁,不亦乐乎。
第二天,暴雨。八级以上的大风,即便是巴哈姆特人的大船也差点被掀翻,海浪层层叠叠,每次挣扎都好像爬山。
第三天,由于缺少维生素摄入,两个船员病倒了。庞麦尔只好给他们嚼烟叶, 希望能缓解一下。
本来人手就不够,少了两个坏血病的劳动力后,雷德也得亲自上阵,又是划桨又是刷甲板,中午受不了爱德华那地道的克莱修斯厨艺,他愤怒地亲自上阵兼任起厨子,下午庞麦尔发现由于风暴,他们的航线偏离了,再这么航行下去怕不是要跑到兽人的地盘儿,吓得雷德赶紧把拖把一丢,上去亲自执掌船舵。
“我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船长、舵手、水手长、厨子,这感觉真棒。”
雷德自嘲着。
说好的八百海里就能回家呢?雷德才出海三天,就开始想念陆地了。
不知道是雷德的水手技艺不精,还是工艺限制,这艘巴哈姆特三桅帆船速度不快,只有8节, 鼓满了风撑死了,雷德估计也不到10节,但续航确实不错,基本上不需要怎么管,平时用6节的速度慢慢悠悠晃荡着。
人太少了。
雷德有点后悔,他应该当时多带点人一起出逃,如果有60多人,他们控制这艘货船还是很轻松的。
死灵没有携带食物,他们目前还是靠伊欧娜的歌声吸引渔船进行洗劫,以及自己捕鱼为生。
噗啪!
雷德正靠着木桶休息,水面突然溅起浪花,一个矫健的身影立刻跳到了甲板上伊欧娜如同鱼儿一样扑腾两下,把怀里满满的大鱼小鱼贝类水草落了一甲板。
“我刚刷过!”雷德怨念地说着。
“Iuz,doa,抱歉。”伊欧娜颔首,然后扭头便钻进海里去了。
雷德一摊手,爱德华和其他人凑过来,挑挑拣拣起来比较好吃的鱼类。
“你当初救下娜迦是对的,”爱德华啧啧称赞着,把一条金枪鱼捡起来:“瞧瞧这品质, 哇哦,我敢肯定就算是咱们村里的劳伦斯长老都没吃过。就算吃过,也只能是在万灵夜的祭典上。”
“说起来,那娜迦是怎么做到一路跟着我们的?”谢尔曼是个粗鲁的人,他直接撬开贝壳,就着边缘吸溜起来汁水。
“你猜猜我们船开得快,还是她游得快?”谢尔曼乐呵地捡起来两只龙虾:“这俩加起来得有8斤,嘿,怎么处理,船长?”
“我今天快他妈累死了,你们自己收拾吧!”雷德翻了个白眼,他干了一上午活儿,哪还有心情做饭:“庞麦尔呢?让他看看附近有没有岛屿,就我们这航行速度和时不时偏离路线的技术,没有三天回不了家,得补充点水果,还有用来维修损管的木材。”
“我在这儿,”庞麦尔闷声从船舱里晃晃悠悠走了出来,他拍了拍脑袋,作为全船唯一一个文化程度高达半文盲的知识分子,他被雷德命令每天高强度衡水模式学习和翻阅,把所有的卷轴书籍全部都看一遍。
这可难为庞麦尔了,他可怜巴巴地从早看到黑,全船的大老爷们儿指望他找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岛屿确实有,不过我看了水银侍者留下来的海图,那上面可能有一个兽人的岗哨。”庞麦尔讨了一杯朗姆酒,喝点提提神,说道:“兽人个头儿高达,消耗也大,所以他们不可能在一个小岛上布置太多人手,大概率是农兵。”
“那就还有的搞。”雷德颔首。
兽人虽然号称是全民皆兵,但是也分为职业军人和普通的农兵。毕竟要维持战争和庞大的版图,不能只依靠军队,兽人的解决办法是成立一个个哨站,在哨站中布置不脱产但配发武器装备的部队。
这就是农兵。
虽然农兵和职业部队相差甚远,但用来对付几个人类是绰绰有余,考虑到兽人庞大体型的消耗,农兵的数量极为庞大,几乎完全替代了农民单位,平时基本能够实现自给自足。
雷德让庞麦尔拿来海图,带着爱德华等人一起观察了半天。
庞麦尔说是一个岛,但是从图上看,雷德觉得就像一块大了点的浅滩,大船开不过去,那就只能放下来小艇划过去。
“这地方也不大,顶多就能容纳三个兽人一起。”
雷德摸了摸下巴:
“但是既然在这种地方放了哨站,说明兽人肯定在这附近还有村落什么的中小型型聚集地。”
“抢了就走吧。”爱德华提议道:“我们没有太多人手,实在不行,我们再忍忍。”
“可是巴斯克和纳鲁快受不了。”同样担任船医的庞麦尔提出质疑:“这附近唯一一个可能有淡水、水果、植物的地方。错过了的话,我们至少得再航行一天。”
“打吧。”谢尔曼赞通道:“我们也好几天没吃蔬菜水果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得病的。”
“准备武器。”雷德说道:“去木匠房,对付兽人得有弓箭,光靠近战我们太吃亏了。”
“我们没有足够的线!”
“那就多削几根矛,做个投矛器。”雷德说:“能避免近距离交战,尽量避免。”
船上立刻忙碌起来,所有人都跑到木工房里,开始利用这里原来储存的物资来制作弓箭与投矛。
得益于之前和水银侍者的战斗,满地的骨钉和骨刺储存不少,制作起来箭矢和投矛并不缺材料。
他们花了一下午制造出四副弓箭,四十多根投矛,没有尾羽的箭矢两百多枝。
“够不够?”爱德华捏了把汗:“弹性够的木头就这么点,也没有羽毛制作箭矢。”
“差不多了。”雷德又指挥起来人:“把厕所的马桶拎出来,倒上水和坏掉的食物,到时候用箭头在里面沾一沾。”
“你可真狠毒,雷德·弗拉基米尔,”菲尔德咧了咧嘴:“不过这才像回事儿。”
雷德叫过来庞麦尔,跟他嘱咐:“祭司,给武器祝福一下。”
庞麦尔愣住了:“可我就跟着祭司大人学过几天,这个我真不会啊。”
“你试试,以后你就是我们船上的首席祭司了。”雷德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鼓励道。
“总共就19个人,难道还有副祭司不成吗?”庞麦尔翻了个白眼:“那我试试,正好晚上给大家整点娱乐活动,但我得准备一下。”
克莱修斯人对信仰可比法利西亚人忠诚多了,这个民族从始至终都坚信自己的祖先克莱修斯·图瓦哈拉,从不接收任何外来信仰,抵抗文化输出的能力堪称所有人类种族中最强,也让他们日后建立人类最伟大的帝国奠定了基础。
在之前的战斗中,这些逃犯受到祭司鼓舞后,甚至士气高涨到可以跟死灵的水手硬碰硬,雷德也正是打准了利用克裔对先祖的敬畏和崇拜,提高士气。
不过信仰诚然是一件好武器,但也因此,克莱修斯人在早期也吃尽了苦头,他们对信仰固执的态度很难和其他人类种族和谐相处,加上克裔活动区域普遍在原大陆最偏僻的西边,经常被原大陆居民质疑,甚至克裔自己都在思考“我是不是原大陆的住民”。
图瓦哈拉是克莱修斯人神话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祂也是人类历史中最早被神化的形象,甚至可以说是‘最早被记录的人类’。
史学家认为图瓦哈拉是人类最古老的战争发动者,在人类进入到部落时代后,发动了世界树之战,让人类从冰原中走出,入主中原。后来有一部分人类乘着船漂泊离开,到了海峡对岸的原大陆,分化出来了沃瑞尔、法利西亚民族,还有一支出海更远,到对岸大陆,演化成了与众不同的太极帝国。
法利西亚民族的原始信仰【英魂殿主】,有很多地方就是从图瓦哈拉的事迹中取材的。沃瑞尔后来分裂严重,最后皈依了真理女神。太极帝国则完全自力更生,产生了对天子帝皇的至高崇拜。
当然,回归现实,克裔认为图瓦哈拉是人之租,祂是天界之主,万神之王,吼声震碎天穹的战争之主,其代表的图腾是长剑和战斧交错的盾徽。
在剑斧盾徽上方加一只狮鹫,那么就是克莱修斯帝国的国旗——只不过别说帝国了,这会儿人类甚至都没有建立过国家。
忙碌了整个下午,所有人多少都感到疲倦了,又是磨刀又是修整铠甲,枯燥又乏味。
到了晚上,雷德把克裔水手们召集到甲板上,庞麦尔找出一张长地毯,铺在甲板上,随后让每个人把自己的武器都搁置在上面,整齐有序地排列成一排。
“注灵开始!”
庞麦尔清了清嗓子,提起精神,服用提前调配好的药水,让自己能够‘更容易感应到先祖’。
雷德等水手立刻单膝跪地,将右手搭在左肩上,低下头,以示对自己人类祖先的崇高敬意。
他用手指蘸了蘸提前准备好的鲜血,涂抹在眼角作为眼影,随后一手摇着铃铛,一手抓着洁白的盐巴,向着地毯上的武器洒去。
“先祖之灵高在天,赐我祝福与利剑,三尺寒芒照肝胆,吓死巨龙和神仙……”
庞麦尔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还有那么回事儿。他一步三晃,将雪白的盐粉洒在武器上。火把的灯光映照着利刃熠熠生辉,虔诚的克裔人已经埋头低声祈祷起来。
雷德也跟着低头,他倒不是信仰鬼神,克裔的这种信仰更多是对于祖先的尊敬,所以理应保持一定的尊重。
然而,当庞麦尔洒下的盐粉落在雷德的剑刃上时,雷德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立刻诧异起来。
他分明看见,自己那把抢来的制式长剑上,隐隐掠过了一抹白光。
……哈啊?
雷德怔了一下,他旋即立刻意识到问题。
那不是自然光!
他第一反应是盐的晶体折射的火光,但是那抹光如同流水一般,在剑刃上迅速波动。
这不对劲,雷德见过机械圣父的信徒给武器开光赐福的场面,实话说,虽然机械圣父真的登神了,但是他从来没见过有信徒的武器上会泛起这种……比法术更加贴近客观物质,却比那更纯净的力量。
仪式结束后,战士们上前领回自己的武器,有些人明显发现了武器变化。
雷德轻轻一弹剑身。
叮~~~~~~~
清澈的剑鸣无比悦耳,雷德一划剑刃,没有怎么用力,剑身却比之前更加轻盈锋利,带起猎猎破空声。
“哈哈,庞麦尔,你一定是个天才,你就是干这个的!”
爱德华乐开花,他的双剑全都被祝福成功了,直接成为最大赢家。
“趁手。”谢尔曼给出中肯评价。
“真倒霉,怎么就我的失败了!一定是我不够虔诚。”菲尔德撇撇嘴,看着自己的武器毫无变化,“等打完这趟,我得斋戒沐浴三天。”
“你他妈想得美,找个理由多吃瓜果就直说!”
雷德端着剑刃,他简直不敢置信。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庞麦尔可是纯粹的凡人,他怎么会得到这种力量?
直接强化了武器的趁手程度、减轻了重量、还让武器更加锋利——这只有【数学家】、【收藏家】、【白骑士】和【铁匠】做得到。
法术从来没有办法直接作用于武器之上的,就算是星降术,也得是利用星光凝聚的武器才行。
【仅仅凭借祈祷,就能改造物质的能力,太他妈魔幻了,机械圣父都得通过圣子核心才能做到,真理女神更是完全做不到这点。】
雷德心底不禁回想起弗拉基米尔的话语:
“……除此以外,你能够得到一件非常棒的宝物。”
难道他所说的‘宝物’,是这份力量的本源?
慢着——如果这么想。
雷德目光一凝,他知道弗拉基米尔为什么要让他自己亲身经历这29年了。
“信仰。”
雷德呢喃着:
“那宝物就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