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苑内檐下的风铃清脆作响,偌大的内堂中,一个紫金香炉正冒着缕缕青烟。郁之宁坐在堂室的软垫上,矮桌上铺了一层上好的宣纸。
她挽着略微宽大呢衣袖,细圆润的指尖执着毛笔,在宣纸上落下娟秀的字迹。
楠雨跪坐一旁磨着墨,眼神不住的往郁之宁那瞟了两眼,随后又盯着墨砚。
“想说什么便说。”郁之宁垂着眼眸,手上并没有停下动作,堂中静谧的只能听到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小姐…”楠雨停住了研墨的手,抬头看着自家小姐温婉淡然的模样,张了张口,还是摇了摇头:“小姐,奴婢没什么想说的…”
郁之宁叹了口气,看着纸上的抄写的佛经,有些无奈看了眼楠雨道:“你从小便跟着我,我还能瞧不出你藏着心事?”
说完,郁之宁转过头继续抄着佛经,楠雨低着头抿了抿唇,想说的话宛如梗在了喉间,想说却如何说不出口。
她四处张望了下,几个守在一旁的小侍女见状抚了抚身,躬身退了下去。
她抽了口气道:“皇上前几日下旨了,明日…王爷便要与那林家庶女成婚了”
楠雨瞧着那原本抄着佛经的手,顿了下,郁之宁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厉沉修同林缘儿成婚应是在六月末,这一世倒是提前了不少。
而此事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前几日下的旨意,明日便成婚,未免太仓促了些…
她细细想着,毛笔尖上的墨点低落在字迹上,慢慢的变得浅淡不一,逐渐晕染模糊了其余字迹。
楠雨看着郁之宁,不知在想什么,她随即开口道:“小姐,听闻江南一代有许多美景,可要去散散心?”
郁之宁看着成了墨团的纸,风轻柔的卷起了她鬓角的发丝,心里定下了主意。
她平静的放下毛笔,将被墨晕染的纸张轻轻遮起,声音带着一丝轻快的意味道:“江南太远了些,听闻京郊那的花开得正盛,明日带你去瞧瞧。”
“好。”楠雨轻轻颔首,将遮起的宣纸扔进了纸篓中,看着自家小姐平静如水的模样,楠雨倒是有些担心。
她曾和小姐听说书先生说,若是一人伤心到了极致,反而不会表现出什么,她家小姐不会便是这般…
楠雨默默的摸了两把眼泪,研墨的手越发用力。
正在专心抄写佛经的郁之宁,不知旁人对她还存着这样的想法,其实此事于她而言但并不是件坏事,她反而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个时辰后,唐沁月谴着下人往她院子里搬了三坛子陈年佳酿,豪言壮语要与她不醉不归时,她才知道,她们对她着实是误解颇深……
而最后唐沁月抱着酒坛子,一碗又一碗,不多时两坛子酒,便被她一人喝了个干净,滴酒未沾的郁之宁坐在一旁幽幽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陪谁饮酒啊…
看着面颊泛红,双眼迷离趴在石桌上,打着酒嗝的唐沁月,郁之宁轻声哄着:“好了,莫要喝了,快回去歇着吧。”
只见此时酩酊大醉的唐沁月,费力的眯着眼睛。片刻后瞪大了双眼,极快的从桌上爬了起来,蹦出去几米远:“你!!你怎得又跑到了这?!你别想再动手打我!”
郁之宁被吓了一跳,看着脚步虚浮的唐沁月,只得先稳住她:“你…你站稳些,别摔着。”
“我……我自然摔不着…沈…沈…唔…”刚说完没两句,唐沁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郁之宁连忙凑上前,看着地上以一个及其不雅的姿势,睡过去的人。她只觉得脑中有根筋在隐隐作痛,费力将她扶起来,随后吩咐着下人把她同剩的那坛“陈年佳酿”一道送去了候府。
处理好一切已是傍晚,原本心绪甚佳的郁之宁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此刻反而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