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滚啊!
刚刚艾晴被惨叫的声音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还以为槐诗就要英勇就义了。
结果仔细一看卫星的监控,发现这货原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撒腿就跑的样子实在过于顺畅和风骚,让人根本无话可说。
“紧急事态,槐诗——”
在繁杂的调动和指挥中,艾晴克制着隐隐的胃痛,做出回应。
谁都没想到,原本同盟的盟会竟然如此不可思议的翻出神城未来的踪迹,如今所有人都开始手忙脚乱。
“别担心,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她说,“不要管其他人,躲起来。”
紧急事态的意思是行动干员将遭遇高生命危险,在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放弃任务,保全自身。
简单来说,就是你觉得问题大了,就放心掉马跑路。
其他人死多少都不用管。
至于行动失败的代价,和槐诗这个工具人无关……
很快,艾晴的屏幕之上,显示出从天而降者的资料,传达投送到了槐诗所在的地方。
【九条无限】
瀛洲谱系四阶——金熊童子。
曾经丹波内圈守护者,同时也是同盟的支柱之一,因为不喜欢极道的行事风格并没有在同盟内抛头露面,但同盟能够延续到现在,他功不可没。
堪称丹波内圈的守护神。
一年之前,因为旧创复发衰竭而死。从那之后,同盟的压力就开始与日俱增……
而现在,曾经逝去的英雄从地狱中归来,化为恶魔,站在了神城未来的身旁。
神城未来大笑,伸手,指向了槐诗。
瞬息间,破空的巨响爆发。
金熊童子踏步上前,恐怖的力量爆发,瞬间掀翻了周围的人群,风压隔着数十米,就将槐诗直接怼进了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只能眼看着铁拳一寸寸的向前,将自己粉身碎骨!
槐诗虎躯一震,虎躯再震,可一直到虎躯快要三振出局,却终究没有选择影葬穿梭,逃之夭夭。
就在危急关头,他慨然昂首,瞪大眼睛,怒视着眼前的敌人,毫不屈服,彰显出了天文会干员的风骨和操守。
简直就像是要英勇就义那样,槐诗奋起全身的力量,仰天咆哮:
“——劳伦斯救我啊!!!”
直到刚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兼职的哇!
天塌下来,天文会的人够不着,还有绿日呐!
自己就是天文会插的一个眼,头铁冲什么啊,在旁边划水不好么?
这么久的功夫,不要说劳伦斯在外面抽根烟,一条烟都该抽完了,一个绿日的代表总不能在这时候拉胯吧?
劳伦斯你说话呀,别在外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轰!
伴随着槐诗充满感情的呼唤,半空之中,飓风呼啸。
一只苍白的模糊大手猛然浮现。
那是无数苍白的冰霜收束,庞大的寒气收缩所转化成的隐约形象,六根奇长无比的手指彼展开,向着大地拍下。
在蓄力良久之后,劳伦斯悍然一击,瞬间覆盖了金熊童子和他身后的神城未来。
‘十灾’作为绿日标志性的力量,本质上就是十种代表着灾难的神迹刻印。
此刻‘冰雹灾’的力量通过劳伦斯为跳板,投影在现境之中,冰霜不过是表象,其本质却是抽取所有力量、灭杀万物生机的衰亡。
一旦全部展开的话,甚至足以笼罩大半个城市的范畴,堪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过为了绕过三大封锁,此刻劳伦斯所动用的不过是神迹的一线。
依旧在瞬间将金熊童子冻结成了冰块。
可紧接着,冰块便分崩离析,一个血肉模糊的魁梧身影从其中冲出,在他的保护之下,神城未来毫发无伤!
没有顾忌往日丝毫的情谊,早已经死去,在地狱中凝固的亡者残忍的将往昔的同胞一拳又一拳打成肉酱和血雾。
巨响轰鸣。
极道们开火了。
枪林弹雨之中,金熊童子的身体迅速硬化,无数火花飞迸出来,竟然硬顶着现代化武器的火力,将神城未来挡在了身后。
不屑的狞笑。
哪怕受限于管制,这群极道能拿出来的火力不过都是一些手枪和小型武器上,可这一份防御力依旧堪称恐怖。
“你们打他干啥,打神城未来那狗逼啊!”
还卡在墙上的槐诗急都急死了。
如果不是担心掉马,他现在连美德之剑这种克星都不用,直接愤怒之斧一个跳劈,就把那个狗东西的脑子砍下来了……
开枪的极道们如梦初醒,瞬间调转枪口,对准了金熊童子身后刚刚爬起来的神城未来。
这一次金熊童子再没有刚刚傲慢的样子了,张口一吸将空气中漫卷的血色一吸而空,连带着死者身上残存的源质。
身体再度膨胀了两分。
抬起手,捞住神城未来的领子,猛然蹲下来——随着大地剧震,砖石崩裂,他骤然再度冲天而起,准备扬长而去。
这都能给人跑了就他娘离谱……
槐诗刚犹豫着要不要甩出悲伤之索,就看到天空中骤然有庞大的阴影浮现。
自远方的山顶上,劳伦斯再度闪现而出,夹着烟卷的手指向下划出,天穹之上便迸发轰鸣。
笼罩在星空之下的阴云汇聚,无数水汽凝结,恐怖的热量向着四周散发。庞大的奇迹搅动着热力学,降下了恐怖而巍峨的身躯。
一座硕大的冰山凭空凝结而出,带着足以将整个山头冻结的严寒,瞬间加速到如炮弹一般的恐怖速度,向着大地砸落。
与此同时,庞大的体型却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缩。
完全无视了物理学定律,冰山向内坍塌,化为了燃烧着霜色焰光的流星。腾空而起的金熊童子被那庞大的力量压迫着,竟然好像倒带一样一寸寸的回到了地面之上。
双手高举着。
血光从破碎的躯壳中迸射出,旺盛燃烧,化为恶鬼的虚影,死死的顶住了从天而降的灾难。
而生天目则后退了一步,向身后两人低头:“接下来,就有劳两位了。”
抱着长枪的老者颔首,而佩剑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一步步上前。
剑术·缩地。
瞬息间,闯入了金熊童子的面前,手中的铁光呼啸,纵横交错,在庞大的躯壳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十字绽痕,就连灾厄奇迹的运转都被那剑术斩断,陷入了僵直。
剑刃所过之处,虚无的奇迹和灾厄竟然也被干脆利落的拆分开来……
“真狼狈啊,九条——”
而抱枪的老者则叹息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燃烧的长枪,对准了那遍布裂痕的身影,轻声低吟:“黄泉中再见吧,吾友。”
烈光迸发,贯穿了夜色,恐怖的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夺走了一切色彩,世界化为了苍白。
苍白的天地之间,一切都只剩下了简单的轮廓。
被那一枪轻而易举的贯穿。
巨大的血洞从金熊童子的躯壳之上浮现,彻底将它击溃,紧接着,无孔不入的寒霜自外而内,覆盖所有。
持剑的老者收剑入鞘,细碎的声音里,微风吹拂,九条的残躯化为冰粉,坍塌消散。
最终,黑暗里,枪声迸发。
子弹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再度钉进神城未来的面孔之中。
他本来想要不屑一笑,可笑容刚刚勾起,就僵硬在原地。因为恐怖的热量从子弹扩散开来,瞬间点燃了他体内的黑暗,吞没四肢百骸。
灭亡降临!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枪令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就连卫星的监控之上都未曾有任何线索出现。
神出鬼没的一击。
槐诗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原本梨花的所在……他本能的有所预感,开枪的是等待许久的柳东黎。
而现在,自火焰的焚烧中,神城未来终于恍然。
缓缓的抬起头,向着所有人不屑的一笑。
最后抬起眼睛,阴冷的视线看向了槐诗。
嘴唇自火中无声开阖。
旋即,消散为灰烬。
死了?
这鳖玩意儿最后说了个啥?没听清楚啊……
槐诗呆住了,有种刚刚出了新手村,结果就看到NPC们随手一刀暴击999999,秒了关底大BOSS的感觉。
可旋即便反应过来,神城未来的专业……基因遗传学!
对于这种程度的学者而言,哪里那么容易完蛋?混种同盟的输出再多,也不过是毁掉了一具克隆出来的二重身而已。
紧接着,便是发自内心的后怕和庆幸——幸好刚刚没有急着掉马,否则现在解决了神城未来,岂不就轮到自己了?
“啥玩意儿?”
一路疾驰都快冲到地方的托尼把望远镜拿起来,盯着远方的现场,难以置信,拿起对讲机:“喂?指挥部,咱来晚啦!神城未来的灰都被扬了啊……接下来怎么办?”
“行动终止。”
艾晴阴沉着面孔,许久,不快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干员槐诗,继续潜……”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来自现场嘶哑的呐喊。
十万火急,撕心裂肺,充满了关切和惊恐,洋溢着后怕与担忧,那高亢的呼喊饱含感情的诠释了忠诚与坚贞,令人闻之落泪,听之动情……
“快来人,护驾!护驾!”
残垣断壁之中,槐诗艰难的爬起来,大口的吐着鲜血,撑起身体,挡在生天目的前面,呐喊的声嘶力竭:“保护总会长!!!”
不管什么魑魅魍魉,想要伤害总会长,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如此奋不顾身的忠贞义举,几乎令反应过来的极道们流下敬仰和感动的泪水,
那高大的身躯宛如丰碑一般耸立,让充满侠义的极道之光照在生天目蒙逼的老脸上。
一套流程走完,在确定安全之后,槐诗便松了口气,露出欢欣的笑容,紧接着……干脆利落的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
为这躁动的一晚献上了最后的表演。
预料之中,为了保持稳定和秩序,同盟并没有向所有人公布神城未来的身份和他的目的,而是将所有的锅都扣在了惨遭神城背刺的久我头上。
为了阻止德高望重的生天目老先生成为总会长,包藏祸心的同盟叛徒‘久我’暗中勾结外部势力,丧心病狂的操纵出九条大人的遗体发起了叛乱。
久我这个坏逼不但违背了侠道,而且还丧尽天良,竟然拿自己的同胞当试验品,研究禁药,实在是罪该万死。
而他的鬼祟行为也早已经被慧眼如炬的总会长阁下识破,最终在怀纸素人等等忠贞之士的帮助之下,总会长火速平定了叛乱,拨乱反正,令丹波内圈终于迎来了朗朗乾坤云云……
虽然劳伦斯不满意自己在故事中沦落到‘等等’那一部分,但确实再没有比这更妥当的处置方式了。
在高层的一致认可之下,动乱又离奇的盟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对于同盟中更多人来说,这一夜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地位更替,权力交接,瓜分地盘,安抚人心,提拔心腹,交换利益……
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而就在无数繁忙的事务之中,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好像有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忽略了。
不过既然是小事儿,那就没必要在意。
大家想了想,没想起来,就丢在脑后,然后继续愉快的做起了交易……
而在京都的另一端,长夜漫漫。
当清晨的太阳有气无力的从地平线下面爬起来的时候,便照亮了大政光昭阴沉的老脸。
在带着所有精锐和无数武器苦熬一夜之后,铁王党的党魁坐在总部门口的台阶,低头看着战袍上的露水,抬起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
便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疑惑。
“那帮杂种不是说要打过来么?”
他缓缓的回头,端详着每一张不安的面孔,轻声问:“人呢?”
“大……大概是……迷路了吧?”
有人鼓起勇气回答,然后就在霰弹枪的巨响之中倒飞出去。
“迷路?!”
大政光昭瞪大眼睛,震怒咆哮:“迷路迷一晚上的么!打个车二十分钟不到的距离,这么长时间,老子靠走路都能走到丹波内圈了!你们他妈的跟我说迷路?!
不是说那帮狗东西要来袭击我们的吗?”
他怒吼:“人呐?人呐?!”
无人回应。
只有远方路过的乌鸦留下了嘎嘎的尖锐笑声。
寂静里,大政光昭看着那些惶恐的脸,忽然没了发火的力气。他疲惫的低下头,丢下霰弹枪,转身走出门外,坐在了台阶,凝视着门外渐渐流淌的车水马龙。
有一种深切的悲愤从他的内心中泛起。
每次你都说要日狗,每次你都说要日狗……可狗每次都准备好了,结果你却没有来。
漫漫长夜,如此孤单。
“太过分了,竟然敢驴我……”
他抬起手,拭去眼角失落又辛酸的泪光。
在朝阳的照耀之下,大政光昭再度领会到了人间的彷徨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