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沈漫一把拨开萧昀的手,怒视着聂方,“你胡说。”
萧昀和他说过,二皇子是极好的人,德才兼备,奈何母妃家室低,只能得了个守护上安的职位。
“继续打!”萧昀冷冷的扫了聂方一样,他明显在撒谎。
侍卫扬了板子要继续打。
“我招!我招!”聂方慌张求饶,“是五皇子!他身边的……侍卫几月前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
聂方扒在地上,艰难的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殿下!是我鬼迷心窍,太子府待我不薄……我却……饶了我吧!”
萧昀扬了扬手示意侍卫停了手。
沈漫看了他一眼,转头扫向府中众人,冷冷开口,“聂方卖了殿下的消息,导致殿下在福祀节上的消息走漏,才受了伤,该打!”
她顿了顿,目光又扫视一圈众人,眼神冰凉,高声道“我知道你们中也有向他一样,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的人,可以私下找赵管家请示离府,我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的,被我找出来砍了四肢丢到野外喂狼!”
萧昀看她凶巴巴的吓唬人,但是奈何眉眼温顺,倒看着像小兔子。
沈漫的话倒是镇住了这些下人,人群中起了波澜,有人瑟缩的动了动。
沈漫以前也没少看宫斗剧,吓唬人有一套。
她看了一眼聂方,转向萧昀,想了想,“殿下,聂方怎么处理?”
萧昀垂眸扫了一样地上狼狈的聂方,冷笑,“不是一百大板吗?”
“打够之后,丢到楚王府。”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沈漫心一颤。
楚王府,萧明轩的府邸。
她侧头撇了一眼聂方,一百大板若是打完,他估计也没命了。
沈漫没心情再看下去,拉着萧昀去商讨接下来的事。
“我去一趟二皇子那。”沈漫想了想说。
萧昀皱眉看她一眼,不解。
沈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狡猾,“既然聂方说这是二皇子干的,这么个挑事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
说干就干,沈漫立马火速就给二皇子下了帖子,带着阿芝赶往周王府。
皇子中,二皇子封了周王。
二皇子萧析无,只管一小部分御林军,管上安的城防。
倒是分散了一些赵家的军权。
至于皇宫的防卫,是赵家的长子赵浩掌管。
赵家要反,真是……易如反掌啊。
沈漫到周王府时,二皇子并不在,只有周王妃在府内。
周王妃贺兰容,出自一个小小的文史之家。
贺兰容气质端庄大气,雍容闲雅,一身的书卷气。
“太子妃?”贺兰容看见沈漫,有些惊讶。
“二嫂嫂。”一看见贺兰容,沈漫就绽开了一个笑脸。
贺兰容笑盈盈地招呼她,“太子妃嫁入太子府那日,盖着盖头,并未瞧见真容,今日一见,果真是明眸善睐,肤若凝脂。”
沈漫还没开口,对方就先夸上了,让她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事。”沈漫拉着她坐下。
她先是夸贺兰慕清丽绝俗,又夸了这屋内摆设水平颇高,又说这院子建造极好,还说周王殿下文韬武略,她眼光好。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沈漫一番东拉西扯下来,哄得贺兰容笑弯了眼,“太子妃真是个有趣的人。”
沈漫看时机差不多了,故意皱了眉头叹了口气,“二嫂嫂,不瞒你说,我今日还真有一件事。”
“什么事?”贺兰容看她一眼,“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是这样的,”沈漫略一思索,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殿下近日丢了一件极其金贵的玉器。”
“找到了吗?”贺兰容关切的问。
沈漫点点头,“找到了,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贺兰容一眼。
“怎么了?”
沈漫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一口气说完,“那小贼居然说是二哥让他偷的!”
贺兰容脸色变了,失声开口,“怎么可能!”
“对呀,我就说,二哥那么好的人,不会这么做的?”沈漫恼怒道,“所以我当即让人打了他一百大板丢拉出去。”
贺兰容没说话,低头垂眸思索。
话也不用说太明白,她一定能听懂的。
沈漫看说的差不多了,又拉她聊了一会家长里短,就起身告辞。
萧析无一回来,就看到贺兰容忧心忡忡的在正厅走来走去。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贺兰容赶紧将情况说了一遍,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件事……会不会有人想陷害我们?”
萧析无听完,表情阴沉了下来,“我回府之前,恰巧听说了三弟今日丢了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人到五弟那。”
“这……”贺兰慕担心的拽着他的袖子,紧张兮兮的开口。
她读书行,对官场的事就不太懂了,但绕是如此,她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对之处。
萧析无冷笑一声,“怕是五弟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想栽赃到我们身上。”
“父皇还没死呢,这老五就这么着急。”萧析无说话也是个不拘一格的性子,说话直来直去。
“那怎么办?”贺兰慕皱着眉。
萧析无安抚道,“没事,三弟妹不是来了吗?三弟也当是清楚这件事的内幕,别担心。”
贺兰慕才轻轻点点头,他们周王一脉,权势弱,一直小心谨慎行事,但是如此,也躲不开被拉扯进夺嫡之争的命运。
沈漫在外奔波一天,累得不行,早早回了院子歇息。
赵管家来报,有几个婢女小厮请求离府。
沈漫不在意的挥挥手,放他们离开了。
不过都是些被收买的家货,今日这一出,也够吓唬他们一把。
刚在镜子前坐下,有人推开门进来,“太子妃,奴婢来给你梳头吧。”
“你是?”沈漫扫了一眼,发现不是阿芝。
她歪头想了一番,似乎……是荣姑姑调过来的丫鬟其中一个。
“奴婢叫小梅,来太子妃院里有些时日了。”小梅轻车熟路的给沈漫拔下了头上的钗子。
“阿芝呢?”
“阿芝姐姐有些不舒服,早早歇下来,所以就让我来给太子妃梳头。”
沈漫点点头。
小梅给她散了头发,就退下了。
沈漫脱了外袍和中衣,踢掉了鞋子,吹灭了烛火。
穿着里衣,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刚合上眼,就梦见一身是血的聂方站在她面前幽怨的看着她。
沈漫一个激灵坐起来,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窗棂上。
她裹着被子坐起身,小心的打量了一圈儿。
“呼,自己吓自己。”
沈漫双十合十,小声的嘀咕,“那什么,要不是你给萧明轩卖消息,我也不会打你啊,这也不能怪我,要找找萧明轩……”
有风吹过,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嗯?”沈漫又迅速朝窗户看了一眼。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沈漫又裹了裹被子,就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她裹紧被子,干脆闭上眼睛开始絮絮叨叨背起来。
“没有鬼,没有鬼……”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背。
外边似乎起风了,夜晚宁静,叶子唰唰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
沈漫丢下被子,迅速跳下床,随便披了件外袍,打着灯笼就冲了出去。
阿芝作为贴身的婢女,有自己单独的卧房,就紧挨着沈漫的房间。
沈漫打着灯笼,趴在阿芝房门上看了看,她打算找阿芝凑合一晚。
看这情况阿芝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伸手紧了紧外衣,出了院子,夜晚院子里就剩零星几个侍卫在守夜。
打着灯笼,踩在白色鹅卵石小路上,快步往前走。
她是想去找叶淑钰的,可她和叶淑钰的院子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
沈漫想了想,直接绕过几条小路,往萧昀院子走。
正走着,突然听见两个婢女小声的窃窃私语,似乎是刚在厨房收拾完东西的两个小婢女。
“没想到太子妃是这样的啊。”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沈漫止了脚步,往墙后藏了藏。
“是啊,聂方平日里人也挺好的,不过是犯了个小错,太子妃就要打他一百大板。”另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
沈漫抓紧了灯笼的提手,心里冷笑。
小错?聂方的小错差点害他们都没了性命。
“殿下也是,平日里殿下人看着温和,没想到这么残忍,聂方都认错了,殿下还是打完了一百大板。”
“嘶,别说了,想起来聂方那浑身是血的样子都害怕。”
“听说还有人吓的看完回去就吓病了呢……”
两个婢女一边走一边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消失在小路尽头。
沈漫站在原地半晌,有风吹过,撩起了耳边的碎发,她才回过神。
果然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人,疼没疼在她们身上,怕是也不能理解吧。
萧昀残忍?
沈漫轻声笑了笑,这就残忍了?
她攥紧灯笼的木质提手,攥得劲,硌的手疼。
她拐到萧昀的院子,看着他屋内闪烁着烛火的光,松了口气。
沈漫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殿下,你睡了吗?”
“没有,进来吧。”
萧昀似乎在看书,看她进来,合上了书,“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没事,来找你聊聊天。”沈漫笑笑,没好意思说自己因为害怕。
萧昀上下扫了他一眼,只穿了里衣,又批了一件外袍。
心中明白了几分,估计是白日里吓到了。
萧昀笑着问她,“冷吗?”
沈漫搓了搓胳膊,“有点。”
萧昀起身去柜子里翻了件披风给她。
沈漫裹着披风坐在萧昀旁边,看他拿起剪刀,把油灯的线剪短了些。
沈漫盯着蜡烛,烛火摇曳,散着柔和的光,她心里的恐惧散了几分。
她想了想,将刚才在路上听到的话告诉了萧昀。
萧昀听后轻轻笑了笑,声音柔和,“你也这样觉得吗?”
沈漫摇摇头,“我不觉得啊,本来就是聂方不对。”
“我觉得殿下做的很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何况这只是个开始,不对吗殿下?”
沈漫安安静静的单手支着下巴,盯着萧昀看,眼中透着坦然。
萧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说得对。”
沈漫没躲,她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若有若无又有些亲昵的小动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摸了摸鼻子,转开了目光。
若不是环境使然,谁又想去做个残忍的人呢?
沈漫打着哈欠和萧昀慢吞吞的聊天,她过去学考古,历史这一科学得格外好。
聊起政治大事,丝毫不输于男人。
萧昀心中惊讶于她一个闺阁里长大的女儿,为何会懂得这么多。
“因为我聪明呗。”沈漫弯眼笑,眼角带着藏不住的机灵。
萧昀看着她笑的弯弯的眼睛,眼角闪着狡黠的光。
他新婚之夜那天,怎么就觉得这是一只乖巧温顺的小兔子呢?
分明是聪明又狡猾的小狐狸。
沈漫眼皮发沉,聊着聊着就趴在桌子上合上了眼。
萧昀低头看她一会,她脸埋在臂弯里睡得安安静静,就露出了半张脸,眼睛紧闭,长睫垂下,眉目间都是安详宁静,没有一丝防备。
半晌,他伸手给沈漫裹紧了披风,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来,送回了芳华院。
沈漫隔天醒来,要不是看见杯子上还盖着萧昀披风,她就以为昨天晚上是在做梦。
她挠挠睡乱的头发,自言自语,“殿下送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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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