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舒念睡到午时青燕叫她吃饭才醒来,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点精神都没有。
“夫人早晨才睡,奴婢不忍心叫你起床,可不吃点哪能行呢?还是吃了再睡会儿吧。”青燕将一碗肉糜粥和一碟小菜放在乔舒念的床头柜子上,又道:“我想着夫人才醒没什么胃口,就送了些简单清淡的,夫人吃了也好继续睡。”
青燕伺候周到,乔舒念也不好驳了她,勉强支撑起来,搬眯着眼睛让青燕把碗给她端到了嘴边。
她好似一个机械人一样,手一勺一勺将粥喂到了嘴里,可脑袋里好像早就睡着了,混混沌沌地,直到碗吃空了,被青燕拿走碗勺,乔舒念才有了一丝反应。
“夫人快睡吧,我嘱咐人在外守着,若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儿的话不要打扰少夫人休息。”青燕道。
“嗯。”乔舒念慵懒地应了一声,又钻进了粉红丝绸被子里头。
直到下午申时过乔舒念才彻底清醒,具体来说她是做梦惊醒的。
她梦到阿达供出了苏暮,苏暮受到了严刑拷打,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乔舒念也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青燕!青燕!”乔舒念内心慌得不行,急急向外呼喊。
青燕急急小跑了进来,进门时险些跌倒,“怎么了,少夫人?”
“去把无涯叫来,散香楼议事。”乔舒念身上汗津津。
“是。”青燕急忙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回来,大将军呢?他在府中吗?”乔舒念又问道。
“大将军和往常一样,早上去了郊外军营练兵,午饭后回府就一直在书房,孟姨娘来过送了些东西给大将军,此刻两人去了松香苑给帮主和老夫人请安。”青燕道。
乔舒念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在府上一切正常就好。
“那你快去吧,将无涯找来。”乔舒念也迅速下地,穿好衣服,前往散香楼等候。
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这个时候也都各忙各的去了,只有正房门口还有两个丫头在留守看护乔舒念。
乔舒念在散香楼等了片刻,无涯就来了。
“浮空司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乔舒念开门见山问道。
“回夫人的话,浮空司阿达的供词已经出来了,但为了保密苏监司没有往外传,另外几个重要头目的供词亦知少爷还在审理,据亦知少爷所说,阿达等人在提审时都说出了苏监司对逍遥寨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但……”
“但什么?”乔舒念的心跟着一紧,娇眉也皱成了波浪。
“亦知少爷在记录供词时都做了更改,对于是谁向逍遥寨提供九重帮消息的事,亦知少爷改成了是逍遥寨自己的人探听,也写了具体的名字,但那人早就死了,反正一切都能说得通。”无涯道。
即使一切都能说得通,乔舒念也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今晚就处理了阿达等人,免得夜长梦多。”乔舒念道。
“阿峰向苏监司打过招呼,逼供时没让用严重的刑罚,供词出来后,九重帮的人还要再来审一次,苏监司一时想不到好的应对方法,正焦愁着。”无涯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拖了。乔舒念的手紧攥着,思忖片刻,然后在无涯耳边低语片刻。无涯似乎也认同了乔舒念的做法,连连点头。
“别耽搁了,快去。”乔舒念道。
“是。”
……
酉时,浮空司里牢狱里,苏暮只身一人见了阿达。
“你终于出现了,苏监司?”阿达坐在草席上,一脸鄙夷的看着苏暮。
苏暮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阿达的眼前,低声问道:“住得还习惯吗?”
阿达却问道:“我供出了你,他们怎么没把你抓起来呢?”
“我是浮空司监司,你能供出我什么呢?”苏暮反问道,他的手负在身后,攥成了拳头。
阿达一把揭开了食盒,将苏暮给他准备的吃食一碟一碟都拿了出来,“你心知肚明!”阿达抓起肥腻的肘子狠狠咬了一口,又道:“提审的时候不都问了吗,是谁给逍遥寨提供消息,是你呀!”
苏暮静静站着,低眼看着这位已经视死如归的粗野莽汉,幽幽地道:“你们的那些说辞真的能伤到我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哼!”阿达冷哼一声,抬起那粗粒丑陋的脸,斜着眼睛看着苏暮,嘴上还挂着油腻,“提供消息,偷运物资,和康宁军勾结,把胡道义把我们逍遥寨当成是抗击九重帮的前沿哨所,你当胡道义傻还是我傻啊?”
阿达露出嘲讽的神色,“胡道义还没抓到吧?要是抓到了只怕供出的东西比我们这些人还要多。”
阿达说的这些苏暮都认,没什么可狡辩的。只静静地问道:“还想不想活?”
“怎么?你有办法?”阿达一边嚼着肥肉,没把苏暮的话当真,“孟遥临那厮恨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还能放了我们?”
“放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我有办法让你们逃出去,只求你和你的人再也不要胡言乱语,攀扯上我。”苏暮道。
“你们浮空司守卫森严,怎么逃?逃出去也是个死,还不如在这里头舒坦坐着。”阿达根本不信自己还有生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戌时过一些,浮空司的守卫们会进行换班,这就是我留给你们的生路,既然逃不逃都会死,何不搏一把呢?我听说你看上了兰香楼一个姑娘?想想她吧,想想你和她今后会有的好日子。”苏暮说着朝门口望了一眼,狱卒都被他打发到牢狱外站着,此刻整个牢房都没有人。
阿达沉默了,谁不想好好过日子?沉默半晌,突然喃喃地道:“要是能安然无恙出去,我再也不当土匪了,我手上的积蓄购买田地房子,娶了司樱,我们好好过日子!”
苏暮嘴角勾起笑来,蹲下身拍了拍阿达的肩膀,道:“这样想就对了,你手底下这些兄弟们想法都和你一样,都想安稳过日子。”
阿达突然抬起头来,面露感激,“你说这条路我要是出不去,你就帮我把埋在逍遥寨里我床铺底下的瓦罐挖出来,里面有银子你帮我交给司樱,就说这是我存的替她赎身的银子,让她出来后好好过日子。”
苏暮心头酸酸的,突然有些感动呢。他给阿达指的是一条通向陷进,通向死亡的路,阿达却当了真。既然他真的这么想,那便就当真吧,至少出发的时候心存希望。
“这些你替她去办吧,我帮不上忙。”苏暮悄悄将一枚钥匙塞到了阿达的手上,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兄弟们都关在隔壁牢房。”
临走时,还给他的牢门留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