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福山,山脚下一座看起来颇是不同的宅子,大门是黑色的,也不像城里那些宅子那样,红砖绿瓦的,放眼看去,只是一片灰白色。
四皇子一路骑马直奔这里,敲开了大门,开门的是穿着轻甲的兵士,看来那人说的是真的。
不待那两名兵士行礼,四皇子便冲了进去,里面几乎能看到的窗户皆被蒙着黑布,丝丝缕缕的香烛味道直冲鼻端。
四皇子一向淡漠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几乎是轻功都用上了,季临在后面看着更加诧异了。
房间很大,正常的家具摆设全都没有,只有大大小小,不知凡几的桌案,而桌案上面全是一排排的牌位。
除了其中两个,其他的,无一例外,全是姓梅的!
四皇子缓缓的在蒲团上跪倒,仰头,凄然的笑着,泪水瞬间滑落。
身后的季临,看着这一幕,不禁楞在那里。
过了会儿,听到自家主子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季临陡的一个激灵回过神。
皇帝告诉了自家主子这个,那他的意思是……
想着,季临心底里就开始冒出寒气,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从来没有一刻,季临是如此的盼望着那位华家小公子的出现。
华晏白赶来的时候,四皇子正拿着一个没有名字的排位,那是从梅静妤大儿子的牌位旁边取下的。
是他的牌位!
“殿下?”华晏白看了眼略略松口气的季临,脚步轻盈的走近那一直痴望着那些牌位的四皇子,蹲下身,低唤一声。
他这样的失魂落魄,真是让人看着心酸、心疼!
“晏白,我娘、我大哥、我外祖一家两百多人全都在这里了……”就在华晏白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喃喃的开口了。
“只有我还活着,娘她是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叫凤琛……”
“晏白,他们一直在这里,我却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四皇子低喃的声音渐渐变大,眼泪也彻底决堤。
季临看了眼,终究是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殿下,凤琛,你娘亲和大哥,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华晏白看着哭的像个小孩似的人,曲起一条腿,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温声安抚到。
“这么多年,他们在这里,相信也一直知道你,护佑着你。”
“你来看他们,他们会很欣慰的,殿下,你是不是还没有祭拜他们?”
“晏白帮你点香,一起跟你祭拜他们好不好?”说着,华晏白就想起身,却又被搂了回去。
“殿下?”华晏白疑惑的转头看他,见他眸色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不禁心口一滞。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华晏白抬手,慢慢的帮他抹去脸上的泪痕。
“殿下,到了现在,咱们应该安慰才是,毕竟他们不是真的……他们有栖身之所,只等着你来看他们,是不是?”
“晏白,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这里么?”四皇子看着她关切、担忧的眸子,满目痛色,嗓音嘶哑的问到。
“我知道,是皇上。”怔了怔,华晏白低声回到。
“殿下,不管如何,现在咱们只管好好的祭奠他们,有些事,有人去做,现在你不要想太多,好么?”
“晏白,你说他是不是一直知道我是谁?是不是一直只是在利用我?”四皇子摇摇头,满是苦涩的问到,心里的难受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凤琛。”华晏白慢慢的吸了口气,这人是开始钻牛角尖了么?
“清醒一下,你母亲和大哥,他们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好好拜祭一下,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说完,华晏白站起身,用力将他拉起来,转身取了香烛点上,塞进他手里。
“殿下,难道你不想祭拜他们么?”
“我听你的。”四皇子见她小脸儿板了起来,低声说完,终于,转过身,闭了闭眼,认真又肃穆的拜祭了自己的亲人。
看着走出来的两人,已经吹了半天冷风的季临,终于松了口气,跟着他们离开了。
“慕园?”站在季临让人备好的马车旁边,四皇子回头看向已经关上的大门,呢喃的看着大门上的两个字。
“回去了,天快黑了,菀妃娘娘还等消息呢!”华晏白站在马车上,朝下面的人伸出手。
“好。”四皇子低应,握住她的微凉的手,飞身上了马车。
“我是在做梦吧?”宫里,自有人秘密的给菀妃传了信,六皇子府里,因为自家主子去了华府,所以,季临亲自来给那位也等了半天消息的六皇子传信。
“六殿下,季临先告退了。”看着一脸懵逼的六皇子,季临咧咧嘴,告退。
“皇上,四殿下已经回城了。”五福弓着身子,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说到。
“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皇帝点点头。
“是。”五福带着其他宫人退下,心里却是不禁感叹:今年这年节过的,呵呵……
夜,渐渐深了,晏安院里,林澄和司徒昂都到了,大家一直沉默着,等着那位四皇子回神。
“大统领,我离宫后,他一直没有动静么?”终于,四皇子动了动,嗓音微哑的问到。
“是。”司徒昂看了看其他人,应到,“殿下,您走后,皇上一直在御书房一个人待着,晚膳时候才回了寝宫,并未去后宫。”
“我不知道今天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又过了会儿,四皇子才又叹了口气,“我的身份,就算以前你们不知道,现在也该清楚了吧?”
林澄和司徒昂对视一眼,沉默的点点头。
以前他们一直也有些疑惑,华家小公子为何执着的想要查多年以前的事,却是没有想过与这位还有关系。
“我舅舅的事,我听晏白说了,或许,是真的吧!”四皇子接过华晏白递过来的奶茶,扯出一丝带着无奈的笑痕,不过,很快又隐了下去。
“今天,他说当年他得到那封信后,并没有立刻决定,他很痛苦,不相信,却又有一丝怀疑,那道圣旨他说是有人假传的,可恨当时他却不能拿那些人如何。”
“殿下。”司徒昂看了华晏白一眼,犹疑着开口,“那封检举信里,是什么让皇上产生了一丝怀疑?”
“是我母亲的清誉!”四皇子闭上眼,苦涩的笑了下,“她的孕期被人拿来刺激父皇,菀妃瞒天过海保全我,也是因此才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