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佩儿走到太平桥,看着蹲坐在角落里卖鸡蛋的老妪,走了过去,俯身道:“鸡蛋放在一个筐里,若是打了,岂不是全都坏掉。”
老妪脸上堆满皱纹,笑呵呵得,很是慈祥:“老身虽上了年纪,好歹还是走得了路,有点力气的。”
丛佩儿挑捡着鸡蛋,余光瞥向老妪:“上了年纪尚如此辛苦,这样吧,鸡蛋我全要了,老人家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老妪连忙感谢,收了银两,颤颤巍巍地起身,此时,两辆马车过来过来,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老妪刚察觉不对劲,便感到后腰被什么东西抵住。
“既然还有点力气,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丛佩儿轻轻说着,短剑微微用力。
老妪提着的筐子脱手落在地上,惶恐地说:“我是个好人。”
丛佩儿呵了一声,抬手作掌,砍在了老妪后脖颈处,顺势将其推入马车之中,丛佩儿将筐子也拿了起来,进入马车之中,见老妪已然被绑起,便对里面的庞焕道:“你确定她是古今的人?”
庞焕点了点头,从教场出来传讯的人,都会找老妪买鸡蛋,这些人身体又不虚,个个都那么想吃蛋?
庞焕伸手在老妪身上摸索,找出了纸笔还有一枚印信,印信之上,刻着芒种二字,不由笑道:“惊蛰死了,又出来一个芒种。不知道二十四节气是不是被他们用了个遍。”
“还真是?”
丛佩儿有些惊讶。
卖个鸡蛋还不需要纸笔,加上这印信,安全局的暗中监视,足以说明此老妪是古今与公子势力中情报传递的重要人物,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教场之外,随时接应,临机决断。
“郭旭、小寒等人被藏在哪里可找到了?”
丛佩儿询问。
庞焕微微摇头,一脸凝重:“消息已经传回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下令动手解决郭旭等人,以发泄郭栾失手的愤怒。”
马车没有走多久,就进入了一处庭院。
门关闭之后,庞焕便提着老妪下了马车,对丛佩儿道:“你还是回去吧,接下来的审讯你还是不要在场的好。”
丛佩儿看着庞焕坚持的目光,点了点头。
作为血手阎罗,他的手段丛佩儿是知道一些的,只要人到了他手中,没有几个能守住秘密。
“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丛佩儿转过身。
庞焕淡然一笑,便让人将老妪带到地窖之中,不多时,就传出了低沉的哀嚎声,一刻钟后,庞焕丢下带血的手帕走了出来,对丛佩儿笑了笑:“找到了,人在莲花桥,刘家大院。”
丛佩儿重重点头,问:“那公子在哪里,古今在哪里,可有线索?”
庞焕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走吧,先去找汤镇抚。”
酒楼,赌坊。
啪!
郭纲拿着赌据,看着开盘口的金忠等人,道:“眼下马射已然结束,依照赌据,兑换银两,没错吧?”
金忠一脸冷汗,对方可是押注了林昭雪六箭零中十万两,按照一赔二十,赌坊需要拿出二百万两给他,可整个赌坊的大盘中,只有二百万两,全都给了他,那公子所有的谋划都成空了。
林昭雪啊林昭雪,他这一次马失前蹄,直接就是害了所有人啊!
现在兑换赌据的人并不多,原因是大部分人看清楚了形势,押注多是武状元人选,而武状元的确定,是需要经过明日的策论,加上朝廷讨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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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发榜才确定下来,这其中至少有三五天的运作时间。
可眼下人家押注的是马射,属于当天可兑换的赌据,没办法赖账。
金忠拿不出来那么多银两,即便拿得出来,也不可能拿,因为这是运作这么久,眼看就要摘取胜利的果实了,谁知道摘果实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这怎么能忍受?
“据我所知,林昭雪是没有完成马射,所以不存在六箭零中,只是一箭未中。”
金忠打算耍赖。
郭纲冷森森地看着金忠:“兵部郎中古朴亲口告诉无数百姓,林昭雪马失前蹄,无法继续比试,定为六箭零中,怎么,需要我找人证吗?”
金忠面色苍白,消息早就传过来了,兵部给的结果确实是六箭零中。
郭纲看着退缩的金忠,眼神凌厉地说:“还是说,你们开了赌据,不想兑换筹码?”
金忠勉强一笑,伸手请:“好吧,既如此,那就请到里间,验明赌据,这就兑给你相应银两。”
郭纲哈哈大笑,豪爽地答应下来,然后跟着金忠走到了一个房间之中,金忠和气地将郭纲送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咬牙切齿:“是你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们了。”
房间里面噗通一片,沉闷而有力。
不久之后,里面传出了敲门声,金忠打开门上的小窗口,看清楚了自己人的脸,然后打开了门,还不等站稳,人就被拉了进去。
郭纲一把将金忠摔在地上,大脚猛地踏在其后心处:“现在,可以兑换赌据了吧?”
金忠感觉几乎要吐出血来,似乎被人重重锤了一击,再看房间里的几名好手,现在已是昏死在了地上,不由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纲弯腰,一把手提起金忠,咧嘴道:“我是赌徒!”
“南无阿弥陀佛。”
门口传出一声佛号。
郭纲与金忠看去,两人同时瞪大双眼,惊呼起来:“是你?”
淮清桥码头。
六艘船只一字排开,数十个伙计向船上搬运沉重的箱子,船吃水渐深。
“都小心点,打坏了家当,饶不了你们!”
王文究吆喝着。
岸边不少人看着,羡慕不已。
听说是王文究的女儿嫁给了杭州一位富商,这是打算从京师搬过去,好好过几天舒坦日子。
眼看太阳偏西了,王文究见已装好货物家当,便吆喝着出发,船只从淮清桥码头,沿着秦淮河朝着东水关而去。
东水关,军士盘查。
王文究笑呵呵地迎接着上船的军士,看着其不断翻开箱子,然后送上了银两与钱钞,希望其高抬贵手。军士见箱子里只是衣物、杂件,也没有为难对方,便退上岸挥手放行。
船只出了东水关,王文究脸上浮现出了满满的笑意,然后,船只刚刚抵达正阳门外的中和桥就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徐辉祖的弟弟,中军都督府佥事徐膺绪。
徐膺绪看着拦下了王文究,只下达了一个命令:“把所有货物搬出来。”
王文究大惑不解,连忙央求:“我等正要赶路,还请将军放行,眼下在东水关刚刚检查过,若将军有疑,直接上船盘验便是,何必搬我货物?”
徐膺绪指了指过去的船只,冷冰冰地说道:“自今日起,朝廷传了旨意,但凡离京师船只,务必彻底清查,问明姓名去处,清点货物造册方可放行。”
“这岂不是要耽误许多时辰,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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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上船盘查,清楚之后就让我们早点赶路吧。”
王文究上前,准备贿赂一下。
可徐膺绪不是徐增寿,也不是李增枝之流,为人正派,哪里会在乎这点好处,手一挥,就有军士开始入船抬东西,箱子被搬上岸,有文书一一清点造册。
“怎么样,可以将货物给搬上船了吧?”
王文究很是愤怒,不过就是搬个家,至于如此严查吗?朝廷的人就知道欺负小老百姓!
徐膺绪看过文册后,问道:“船上可还有人与货物?”
“没有了!”
王文究不满地喊道。
徐膺绪点了点头,下令道:“把货物送上船吧。”
“且慢!”
金幼孜走了过来。
徐膺绪看向金幼孜,此人是翰林院的编修,为朱允炆委派,跟徐膺绪一起盘查过往船只。
金幼孜仔细看着王文究,在王文究有些发毛时,开口道:“这个人就是安全局要找的人,抓了吧。”
“啊?”
徐膺绪大吃一惊。
王文究面露惊慌之色,连忙喊道:“我是寻常百姓,眼下不过是搬家去杭州,何故要抓我?”
徐膺绪也有些疑惑,拉着金幼孜到一旁:“货物清单我已经看过了,没有携带多少银两,赌盘中的钱是不可能通过这几条船运出去的。”
金幼孜推开了徐膺绪递过来的文册,严肃地说道:“皇家中央钱庄确系没有收到大额存银,如果对方想要凭借自身力量将赌盘中的银两送出京师,只有两条路——城门与水道。城门盘查太紧,不容易走。而水道则是其唯一可能。”
“那也不可能是他。”
徐膺绪看着岸上的大小箱子,这里面有没有银两,一目了然。
金幼孜微微摇头,对徐膺绪肯定地说道:“就是他。”
“不可能,箱子里面没有银两。”
“箱子里没有,不意味着他没有带来银两,那不是还有船吗?”
“船上我们都盘查遍了!”
徐膺绪对于金幼孜有些不满,自己的军士检查过,不可能有遗漏。
“船上都检查了……”金幼孜看着点头的徐膺绪,缓缓说道:“那船下检查了吗?”
徐膺绪瞪大眼。
金幼孜拉着徐膺绪,手指指向船只:“你看清楚,船上没有人了,也没有货物了,船只为什么还吃水这么深?”
徐膺绪浑身打了个哆嗦,船是河船,底浅的很,清空之后,吃水应该很小,不应该底部还沉在水下,显然船上还有货物,不,确切的说是船下!
好诡谲的手段!
徐膺绪下令:“将他们抓起来!”
王文究见事情败露,连忙退到船上,高声喊道:“冲,冲出去。”
冲?
在大明皇城根,秦淮河上,徐膺绪的军士面前,你怎么冲,如何冲?
军士看着想要逃走的船与人,根本就不打算跳帮作战,手中长枪一横,掂量一下,直接当标枪投掷了过去,操纵船只的伙计,瞬间就被穿成了肉串。
王文究见势不妙就跳河求生,可惜水性不佳,还没游出多远,就被人给乱棍敲晕在了河里。徐膺绪派遣军士下河盘查,发现在这六艘船的船底,还挂着二十多口箱子。
军士将箱子取至岸边,打开一看,清一色的银锭!
徐膺绪冷汗直冒,对金幼孜连连拱手:“你救了我一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