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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赵惊鸿虽然是大理寺少卿，但一般情况下没有圣人的传诏，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皇宫。不过因为调查反武盟，所以他手里拿着的令牌可以让他最大限度地出入各种地方。当然，出入皇宫会留下记录。
大明宫是圣人处理朝政的地方，平时也有不少朝臣在这里被召见。赵惊鸿想进入大明宫并不是什么难事，困难的是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找到太宗帝留下的遗诏。圣人自然比他更了解大明宫，无论是构建还是摆设，当年圣人一定早就把整个皇宫能翻查的地方都找过了，但依旧一无所获。
所以，遗诏一定藏在什么隐蔽而不为人知的地方。
赵惊鸿走进大明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走出来的张柬之。彼时张柬之穿的是朝服，而赵惊鸿穿的却是便衣。
“赵少卿，请留步。”张柬之开口叫住了赵惊鸿，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张丞相？”赵惊鸿停住了脚步，站在张柬之的面前，“何事？”
“赵少卿可知道，大明宫为何被称之为大明宫？”张柬之摸了摸胡子，眯起了眼问道。
“张丞相叫住我就是为了这样一个问题？”赵惊鸿皱眉，显然觉得张柬之话里有话。
“大明宫的匾额上写着，正大光明。”张柬之继续道，“大唐的每一位君主都将这四个字铭记于心。这便是大明宫存在于大
唐的意义。”
赵惊鸿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张柬之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眼光放长远一些，不要被眼前的繁华而蒙蔽。”张柬之微微一笑，拍了拍赵惊鸿的肩头，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赵惊鸿看着张柬之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正大光明匾额……”
“赵少卿，还不进来，圣人等着呢。”高力士站在赵惊鸿不远处，调高了嗓子喊道。
赵惊鸿这才回过了神，急匆匆地走进了大明宫中。
女皇如今年纪大了，加上边境的部落民族时不时的侵犯，让人很是心烦。而女皇独宠的张面首又极会讨人欢心，把女皇哄得对朝政都没有了从前那般上心，整日流连后宫。如果不是因为蒋于书的谋反，只怕赵惊鸿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三番五次地被召入宫中。
大明宫里，女皇正坐在龙椅上，大约是接见朝臣疲了，此时她正闭着眼靠着，一只手撑着额头，微微蹙眉。
“大理寺少卿赵惊鸿，拜见圣上。”赵惊鸿一边说道，一边行叩拜大礼。
“起来吧。”女皇的声音透着疲惫，叹了口气道，却没有抬头。
赵惊鸿规矩地站起身，等待着武则天继续吩咐。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武则天抬起了头，瞥了一眼赵惊鸿，似乎漫不经心道。
“蒋于书被捕之后，反武盟的动作都收敛了，似乎在
谋划什么大事。”赵惊鸿低声道。
“太宗遗诏呢？有什么线索了？”
“有些麻烦。”赵惊鸿迟疑着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武则天的反应，“似乎与唐氏一族有关。”
“唐氏？”武则天忽然坐直了身子，神情一变，“你说唐氏绍和的唐氏？”
“臣翻阅当年的卷宗典籍查到，太宗帝生前极有可能将遗诏的线索留给了白贵妃。而白贵妃丧身于皇宫大火之中，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而当时白贵妃与唐氏族长交好。臣发现，太宗帝曾赐给白贵妃一对羊脂玉珠钗，但大火后却没有找到这对珠钗。”
“你的意思是，遗诏的线索被藏在了那对羊脂玉珠钗里，而白贵妃把珠钗交给了唐氏族长？”武则天眯起了眼睛，透出了一股杀意。
“很有可能。”赵惊鸿一脸镇静，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如果没有唐氏，你就找不到太宗遗诏的线索了？”武则天冷笑一声道。
“臣以为，当年高宗帝一定也想到了臣想到的事情，所以极有可能高宗帝将这份遗诏藏了起来。而能够将这份遗诏藏起来并且让人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臣觉得那一定是因为这份遗诏从来没有离开过高宗帝的手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则天忍不住皱眉问道。
“皇陵。”赵惊鸿直视着武则天的眼睛说出了这两个字，“高宗帝将
他这一生最爱的，最重要的一切都带走了，让他最信任的人看守着。绝对不会有人会去冒犯先帝的陵寝，也绝对不会有人得到太宗的遗诏。”
“那还真是高招啊。”武则天似笑非笑地感慨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赵惊鸿的话。
“不过臣还是有所怀疑。”赵惊鸿又道。
“怀疑什么？”
“死的东西最安全，人心却不是。”
这次武则天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赵惊鸿所说的话，她与高宗夫妻多年，对高宗的心性最为了解，当然，高宗帝对她也从未有所隐瞒。可高宗帝身边的人，忠于的始终是李唐，是高宗，对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忠诚可很难说。
更何况，就在昨夜，上官婉儿连夜进宫告诉她，白一风刚刚去过先帝皇陵，见过守陵人周良。虽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但若真是像赵惊鸿所说的，白一风可能得到了什么也不一定。毕竟白贵风是白秦山的亲妹妹，当年烧死在了皇宫里，白秦山可一点也不像是死了亲妹妹般悲伤。
若是白家人知道什么他人不了解的内幕，也不是不可能。
“你觉得白家……有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武则天问道。
“臣不知道。”赵惊鸿淡然道，“但臣以为，若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唐氏是关键。”
“哈哈哈。”武则天放声大笑道，“你是想保住你那个唐
氏的小娘子吧。”
赵惊鸿心头一颤，没想到圣人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虽然他一开始也没觉得可以把这件事隐瞒多久，圣人的探子无处不在且神通广大。如果有必要，圣人花重金请江湖人士买消息也是很有可能的，比如说蝴蝶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武则天收敛了笑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他说道，“找到太宗遗诏，我不管它叫《千酒诗》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的也罢，我就让唐氏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否则，我会让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个世上曾经有过唐氏绍和的存在。”
武则天的话语变得极其冰冷，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赵惊鸿脊背一凉，却只能低下头，“臣领旨。”
武则天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时辰不早了，朕先回去休息了。我让上官和你交代一下。或许你多知道一些当年的旧事，会让你早些找到朕要的东西。”
说罢，武则天便站起了身，在高力士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明宫。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赵惊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匾额，上面“正大光明”四个字，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直到上官婉儿进来。
“你在看什么？”上官婉儿负手而立问道。
“没什么。”赵惊鸿转过头，笑了笑，“只是好奇，大明宫这一晃，多少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