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走出房间没多久，杜若就追了出来。
“赵少卿请留步。”杜若距离赵惊鸿两人大约不过两三人的距离，却止步不前，似乎很是肯定赵惊鸿一定会停下来。
“不知道杜娘子还有什么要说的？”赵惊鸿果然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本少卿一年的俸禄也只有白银二百两，可买不起蝴蝶门的消息。”
“赵少卿真是说笑了。”杜若忍不住笑了，一只手拿着绢帕挡住了自己唇口，“梅娘卖的是消息，我是为了还人情。”
“人情？”赵惊鸿微微皱眉，并不记得自己与她有什么人情债。
“当初我伪装成歌姬，留在江平县调查我姐姐的失踪，虽然怀疑与贾府父子脱不了关系，可是却一直没有进展。若不是小阎王与赵少卿，只怕我姐姐的尸骨我都寻找不得。”杜若说起这话时脸色凝重，让人心生怜悯。
“娘子不要太伤心，死者已矣，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便让它去吧，”唐安在一旁叹了口气，安慰道。
“这等恩情杜若无以为报，梅娘也知晓，所以才会容我追出来。只不过我所知道的并不多，赵少卿想问什么，只要是奴家知道的，必然会坦然相告。”杜若微微欠了欠身回答。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娘子了。”唐
安咧嘴一笑，靠近了杜若。
杜若带着两人重新回到了厢房。
“大理寺在调查这一个月来的都城官员被杀案件，不过这几个人死的方式都不同，毫无相关，唯一能找到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生前都来过长乐坊。所以赵少卿才会派人暗中调查长乐坊对吗？”杜若开门见山，直接发问道。
“不仅如此，如今既然知道长乐坊实则是蝴蝶门的幌子，那各种高手自然是不在少数，只要有心，自然叫人防不胜防。”赵惊鸿丝毫不避讳，直接脱口而出。
“所以你觉得有人收买了长乐坊里的歌姬。”杜若轻笑，“可你却没有想到，长乐坊只是蝴蝶门的一个幌子，倘若这坊里的女子都是蝴蝶门的人，只会从那些男人身上搜刮想要的消息，却绝不会害了他们的性命。可若真是我蝴蝶门的人动了手，那一定是被收买了，这些人会被灭口，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说的不错。”赵惊鸿眼色一冷。
“你想知道，他们隐身花坊里，究竟是在调查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又是谁，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杜若一步一步，条理分明，将赵惊鸿心中所思所想都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差。
“不愧是蝴蝶门的人，心思缜密，赵某佩服。”
“哪里的话，是赵少
卿过于自谦了。”杜若浅笑着倒了一杯酒，放在了赵惊鸿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继续道，“赵少卿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这些官员。”
“那是自然。”赵惊鸿笑着拿起酒杯说道。
“赵少卿真是想知道是谁杀了这些官员吗？”杜若又问了一遍，“还是说赵少卿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调查别的什么事情呢？”
杜若这话一说，赵惊鸿脸色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杜若会开口说这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怎么听得我越来越迷糊了。”坐在一边的唐安忍不住插嘴，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人猜谜语似的对话了。
“赵少卿不妨回到原点，重新想一想，这些日子你调查的案子，是官员被杀案吗？”杜若靠近赵惊鸿，笑着问道。
赵惊鸿心里“咯噔”一下，杜若此时说的没错，他从一开始要调查的是贪墨案，库房中贡品数目对不上账，圣人想要挥军北上而不得，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将他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似乎是有人不想他调查贪墨案，又或者这些死去的官员本身和贪墨案就有着极大的关联。
“这么一说，赵少卿可明白了？”杜若见赵惊鸿的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想来他已经打通了个中关节，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多
谢杜若娘子的指点。”赵惊鸿点了点头，低语道。
“不过奉劝赵少卿一句，如今的朝廷可不是从前的朝廷了，无论你准备做什么，可千万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赵惊鸿眼角一跳，似乎没有想到杜若会说这话，竟是愣住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奴家这就要回去复命了。”杜若起身行了个礼道。
“等一下。”唐安忽然开口道，“方才我查到，长乐坊中有一名叫做紫藤的娘子，杜若娘子可知晓？”
“紫藤？”杜若微微皱眉，“自然知晓，她亦是我蝴蝶门人。小阎王为何如此问道？”
“实不相瞒。张侍郎的死因乃是中毒，且是慢性毒，根据我的判断，他因为长时间接触曼陀罗粉，而后又饮酒，积累了一段时间后使他五感尽失，最终神志错乱而亡。”唐安解释道。
“小阎王确定吗？”杜若显然很是惊讶，“紫藤入我蝴蝶门多年，向来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还想杜若娘子将紫藤娘子请来，一问便知。”唐安道。
“不过紫藤前两日向梅娘告了假，如今并不在长乐坊中。”杜若眉头皱了皱，神色黯淡了下来。
“这么看来，这位紫藤娘子的确有些可疑。”唐安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头看向了一边的赵惊鸿。
赵惊鸿沉默不
语，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赵惊鸿站起了身，行了一个礼说道，“此番多谢杜若娘子，至于紫藤娘子和张侍郎的死，赵某会自行调查。告辞。”
说罢，赵惊鸿拉起唐安，使了一个眼色。唐安会意，也立马起身告辞。之后两人便匆匆离开，没有再说什么。
杜若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开，脸上露出阴鸷的神情，双手暗自握紧。
“别看了，人都走了。”不知何时，梅娘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安慰道，“你姐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再追查下去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我姐姐虽然沉冤得雪，可是那背后的人依旧逍遥法外！若不是这些朝廷的蛆虫当道，官商勾结，我姐姐怎么会被那贾灵甫害死后多年弃尸荒野，不见天日！”杜若每每思及此处，都怒不可遏。
“所以你故意引赵惊鸿去查这案子，提供线索给他？”梅娘问道。
“赵惊鸿此人不显山露水，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做事公道，唐安表面上吊儿郎当油嘴滑舌，但心怀正义，刚正不阿，若这天下还有人能将这皇城脚下的污泥都翻出来，也就只有他二人可以了。”杜若神色一暗。
“的确如此。”梅娘看着赵惊鸿渐渐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语道，“还真是一模一样啊，这脾气，真是受累。”
